他在等待那些他看不见的位面力量溃散。
前世便是这样,当位面的支柱死去后,世界瞬间分崩离析,一切他所熟悉的人和物全部消失不见。
还有面前这张脸,他无比熟悉的、闭上眼也能在心中描摹出来的脸,他亲眼看见这张脸在他面前碎裂。
然后世界重启,过去一年时间留下的痕迹烟消云散。
只剩他还留在那一天世界毁灭的恐惧之中,每逢午夜梦回,就会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惊慌失措,赤着脚四处寻找,直到亲眼看见仍旧好好活着的师尊。
一连两世,师尊亦因他而死。
他等了很久。
面前的世界依然完好无损,面前的人也依然坚如磐石。
一直等到面前人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在漫长的沉默中微微惊疑地开口:
“阿拂?”
冰凉的指尖,带着熟悉的冰霜气息,贺拂耽骤然回神。
他抬手,握住颊边的那只手。动作很轻很轻,像是怕稍稍用力就会叫这个世界灰飞烟灭,就会叫面前的人化为尘埃。
但什么也没发生。
就好像死神忘记了这个世界,又或是天道忘记了自己定下的规则。
劫后余生的巨大震动直击心间,贺拂耽终于从极度的恐惧中挣脱出来,还不及做出别的反应,便看见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
心绪不宁之下,手腕处的红痕开始显现出来。
贺拂耽想起那是什么——
同命契。
在天道的见证下,他将他一半的寿命分给了明河,从此他们同生共死。
“他还活着……”
贺拂耽抬眸,自从醒来后便已经干涸的双眼再次盈满泪水。
他急切地握住面前人的手臂,乞求道,“明河还活着!让我见见他,求求师尊……让我见明河一面!”
骆衡清的神色骤然变得冷冽可怖。
“他已经死了。”
“他没死!”
一声厉喝,近乎崩溃,却又在下一瞬间扑进面前人怀中,变成软弱地哀求。
“同命契还在,我知道师尊不会杀他的。我不见他了,我再也不见他。师尊……你放了他吧……”
骆衡清不语,只是伸出指尖,轻轻擦拭怀中人脸上的泪水。
剔透澄明,宛如世间最纯净的无根水。落在他指尖却宛如砒霜,一路腐蚀到心脏,千疮百孔,满地酸涩的脓血。
“阿拂不必害怕。”
他轻声道,“只是同命契而已,不会拖累你太久的。我会斩断它,阿拂不信为师么?”
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