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的“一丈红”最终没能搬进长信宫,却在三日后,以另一种方式出现在兰才人面前——是一小碟腌渍的红花瓣,用锦盒装着,由贤妃宫里的小太监送来,说是“娘娘亲手做的,给妹妹尝尝鲜”。
青禾捏着锦盒的边缘,眉头拧成了疙瘩:“姑娘,这东西来历不明,还是别碰为好。”
兰才人正坐在窗边绣肚兜,素白的绸缎上刚绣了半只衔着灵芝的小兔子。她抬眼看向那碟红瓣,花瓣浸在琥珀色的酱汁里,泛着诡异的光泽,凑近闻闻,除了咸香,还有一丝极淡的苦杏仁味。
“贤妃何时变得这般‘好心’了?”兰才人放下绣花针,指尖在锦盒边缘轻轻一敲,“去,把这碟东西送到太医院,让刘院判仔细查验。”
刘院判是秦风的同乡,为人耿直,是少数能信得过的人。青禾刚要动身,就见小太监还候在廊下,眼神不住地往屋里瞟,显然是在等着回话。
兰才人心里冷笑,面上却露出温和的笑意:“替我谢过贤妃娘娘,这花瓣看着就爽口,只是我如今胃口浅,怕是要等晚些再尝了。”她让青禾取了两匹素色锦缎赏给小太监,“劳烦公公跑一趟,这点东西不成敬意。”
小太监掂着锦缎,脸上的倨傲消减了些,嘴里说着“才人客气”,眼睛却又往那碟花瓣上扫了扫,才躬身退下。
“这奴才定是要回去报信的。”青禾关上门,声音发紧,“姑娘,我们得赶紧想办法,若是贤妃知道您没吃……”
“她本就没指望我真吃。”兰才人重新拿起绣花针,丝线在绸缎上穿梭,“她是想看看,我敢不敢接这东西,敢不敢疑心她。”
这是后宫里最常见的试探,用一份“好意”当幌子,既显得自己大度,又能探对方的底细。若是接了却不敢吃,便是露了怯;若是吃了,便是把把柄递到了对方手里。
傍晚时分,青禾从太医院回来,脸色铁青:“姑娘,刘院判说,那酱汁里掺了‘落胎草’的根须,量虽少,却足以让孕妇腹痛不止,若是长期服用……”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兰才人的手却微微一颤,绣花针扎破了指尖,渗出一点血珠,滴在素白的绸缎上,像朵骤然绽开的红梅。
她原以为贤妃只是想给个下马威,没料到竟真的敢对腹中孩子下手。这后宫的阴狠,比她在甘露庵想象的还要刺骨。
“刘院判可有说如何应对?”兰才人用帕子按住指尖的血。
“院判说,每日用紫苏叶煮水喝,能解这微量毒素,只是……”青禾压低声音,“他还在花瓣里发现了点别的东西,像是某种花粉,对常人无害,却会让孕妇起红疹,若是在陛下跟前发作,怕是会惹来非议。”
又是一层算计。贤妃不仅想害她,还想让她在陛下面前出丑,坐实“不祥”的名声。
兰才人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眼底的温和一点点冷了下来。她可以忍旁人的轻视,可以受些无伤大雅的刁难,但绝不能容忍有人动她的孩子。
“把这碟东西收好。”兰才人站起身,“青禾,替我研墨。”
她要给陛下写封信,却不是告状。在这后宫里,哭诉永远比不上恰到好处的“提醒”。
信送出去的第二日,陛下果然来了长信宫。他刚处理完前朝的事,眉宇间带着疲惫,却在看到兰才人时,瞬间柔和下来:“今日身子可好些?”
兰才人正坐在小几旁翻医书,见他进来,连忙起身行礼。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一点淡红色的疹子,是昨日故意沾了点花瓣粉末试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