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放你走。”
他略一思索,又补充了一句,语气诚恳。
“其实,您大可在京城行医。若不嫌弃,随时可以住在我府上。我定当以礼相待,绝不怠慢。姚家医术,不该埋没于荒野。”
易砚辞沉默了片刻,眼神微微低垂。
良久,他轻轻摇了摇头。
“若你真心放我走……我想去走走大江南北,看看山川湖海,哪儿有病患,我就去哪儿。”
陆楚晏静静地看着他,眼底原本只是淡淡的温和。
“您若真这么想,那可是咱们大齐百姓的福气。医者仁心,行于世间,救一人便是一善,救万人便是天功。”
他这句话刚出口,尚未落定,陆楚晏忽然就明白了。
他真的放下了。
那场风波中,他不愿屠城,皇帝也不愿。
血流成河的代价太重,人心一旦冷下来,便再难回暖。
至于当初提那主意的丞相,未必就是狠毒无情之人。
或许只是无奈之中,选择了他认为能保下更多人的方式。
哪怕手段残酷,出发点却未必全然邪恶。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刀剑无眼,烽火无情。
每一次出征,都意味着有人要背井离乡,有人要永别亲人。
若人人都活在怨恨里,整日计较对错。
这一生又哪还有喘息的余地?
连夜里做梦都会被噩梦缠绕,何谈安宁?
记住过去,不是为了反复揭伤疤。
记住过去,是为了看清来路,懂得珍惜当下的一粥一饭。
三日后,易砚辞要走了。
他换上了一身朴素的青布衣袍,背上背着一个简单的包袱。
临行前,他一一告别了陆家人。
只有沅沅哭得最厉害,鼻子通红,眼泪哗哗地往下掉。
她死死抱着易砚辞的腿,小脸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