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帅!督帅!老朽所言,皆为肺腑之言!你不能……”
老者的惊呼与挣扎,戛然而止。
片刻之后,大厅之外,传来一声短促而沉闷的惨叫。
“啊——!”
然后,一切归于寂静。只有一个声音清晰地传了进来——那是刀刃入肉后,拔出时带出的声音。
一滴血,溅在了大厅的门槛上。
这声惨叫,这滴血,像一记无情的重锤狠狠砸碎了在场所有人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在绝对的暴力和皇权意志面前,任何的祖宗之法,任何的地方之情,都是一个笑话。
“噗通!”
不知是谁第一个跪下。
“噗通!噗通!噗通!”
大厅之内,二百余名广东官绅代表瞬间跪倒了一片,他们磕头如捣蒜,涕泪横流,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士绅名流的体面。
“我等有罪!我等有罪!”
“我等愿献出所有田产!报效皇恩!求督帅大人开恩!”
“我等愿为朝廷效死!求督帅饶我等一命啊!”
哭喊声、求饶声、磕头声,响成一片。
卢象升冷冷地看着这一幕,眼中没有半分波澜。
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正如皇帝所言——用最直接的血,来浇灌新秩序的基石!
……
就在这群旧世界的代表们磕头求生的同时,一场规模浩大的权力交接,正在广东全境同步进行。
一队队广州新兵护送着一名名新任命的,或从省外空降、或从南镇巡查司提拔的官员,奔赴各府、州、县。
他们手持总督府令与吏部文书,从那些战战兢兢的旧官吏手中接过了代表权力的官印、鱼符和库房钥匙。
新官上任的第一道命令,毫无例外,只有八个字:
“清丈田亩,一体纳粮!”
与此同时,在广州总督府那鸦雀无声跪倒一片的大厅里,卢象升的目光越过堂下众人,开始了另一番布局——择人取势,以填补权力倾覆后的空白。
他从怀中取出一份名单,高声念道:“罗氏罗文秀、梁氏梁启、张氏张敬德……”
被念到名字的,都是一些中小宗族的代表。
他们或是在风暴之前最早向巡查司秘密告密的;或是在刚刚的新生大会上,最先跪下磕头最响的。
“尔等深明大义,心向朝廷,本督深感欣慰。”卢象升的声音难得地有了一丝暖意。
“现任命尔等为各乡里长、甲长,负责监督各宗族‘献田’‘缴税’之事。办得好,日后本督另有重用;办得不好……”
他没有说下去,但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那些被点到名的中小宗族代表,先是一愣,随即狂喜。
他们立刻感恩戴德地再次磕头,声音比之前响亮了十倍:“谢督帅栽培!我等定为朝廷、为督帅肝脑涂地,万死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