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殇也看到了韩牧野离去的那一幕,眼中满是担忧,但他更清楚此刻孰轻孰重。他狠狠一跺脚,跳上车辕,猛地一抖缰绳:“驾!”
马车在暗夜中如同离弦之箭,碾过崎岖的道路,朝着西北方向疾驰而去,迅速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潼关驿馆,灯火通明。
比起关押孩子的东厢那死寂的角落,这里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大厅里,赵德昌正歪在铺着虎皮的主座上,志得意满地享受着宵夜。面前矮几上摆满了精致的酒菜,两个亲兵小心翼翼地给他捶着腿。
他肥硕的脸上泛着油光,小眼睛里闪烁着阴鸷而得意的光芒。
“哼,韩牧野…苏月禾…这次看你们往哪里逃!”
他灌下一口烈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阵快意,“折了那小崽子的胳膊,不过是开胃小菜!等抓到了正主…嘿嘿…”
他发出一阵令人作呕的狞笑,仿佛已经看到韩牧野夫妇在他脚下摇尾乞怜的模样。
“报——!”
一个亲兵连滚爬爬地冲进大厅,脸色煞白如纸,“大人!不…不好了!东…东厢!人…人不见了!”
“什么?!”
赵德昌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如同被狠狠抽了一巴掌,猛地从虎皮椅上弹了起来,带翻了桌上的酒壶,醇香的酒液泼洒一地,“废物!一群废物!八十个人看不住三个小崽子?!给我搜!挖地三尺也要…”
他的咆哮戛然而止。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毫无征兆地、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瞬间席卷了整个大厅。所有的灯火似乎都在这一刻猛地摇曳黯淡下去。
大厅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高大,沉默。一身玄色劲装几乎融入了门外的黑暗,只有一双眼睛,在摇曳的灯火下亮得骇人,如同从地狱深渊爬出的恶鬼,死死锁定了主座上的赵德昌。
那目光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纯粹的、冻结一切的杀意。
大厅里所有的喧嚣、愤怒、酒气,在那道目光的注视下,瞬间冻结成冰。
“韩…韩牧野?!”
赵德昌的肥脸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眼珠因极度的惊恐而凸出,声音尖锐得变了调,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他肥胖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地颤抖起来,几乎要从椅子上滑下去。
周围的亲兵也终于反应过来,惊骇欲绝地呛啷啷拔出腰刀,瞬间将韩牧野围在中间,刀锋在火光下闪烁着森寒的光,却无人敢率先上前一步。
大厅里只剩下粗重而恐惧的呼吸声和武器碰撞的轻微颤音。
韩牧野的目光,如同两道无形的冰锥,穿透了那些颤抖的刀锋,穿透了亲兵们恐惧的脸,直直钉在赵德昌那张因惊骇而扭曲的肥脸上。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一步一步,朝着主座走去。他的脚步很稳,踏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单调而沉重的“嗒…嗒…”声,如同催命的鼓点,一下下敲在所有人心上。
每一步落下,那无形的、如同山岳倾覆般的压迫感便加重一分。
围着他的亲兵们握着刀的手心全是冷汗,随着他的逼近,竟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向后退了一步,两步…那冰冷的杀意仿佛实质的刀锋刮过皮肤,让他们骨髓都在发寒。
“拦住他!给我杀了他!杀了他赏千金!”
赵德昌被那逼近的死亡气息彻底吓破了胆,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肥胖的身体拼命向后缩,恨不得嵌进椅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