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皇上开科取士,教化万民,是为了让天下子民,都能知书达理,弃恶从善。鹿显宗一心向学,此乃上应国策、下合民心之好事。你百般阻挠,无异于与国策相悖,与圣人之道相违。这是其二。”
“其三,”他加重了语气,“这孩子,虽是你鹿家的血脉,但他,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有自己的心思,有自己的意愿。他不是你们随意打骂、随意驱使的牲口!”
他的一番话,说得鹿承祖面如死灰,跪在地上,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最后,县太爷做出了判决。
“本官今日,就依这孩子的意愿。从即日起,鹿显宗,便寄住在白家蒙学,由白举人和周先生,共同教导。其一应吃穿用度,仍由你鹿家供给,每月初一,按时送到白家,不得有误。”
他又看着鹿三位,语气缓和了一些:“鹿老先生,本官也明白你舐犊情深。你若是想念孙儿,随时,都可以去白家探望。白举人,你可有异议?”
白煜田拱手道:“全凭大人做主。只要显宗在此一日,我白家,定当视如己出,好生教导。”
县太爷又看向鹿显宗:“娃娃,你可愿意?”
鹿显宗看了一眼自己的爷爷,又看了看白煜田,最后,重重地点了点头,对着县太爷,深深地鞠了一躬。
一场足以让两家彻底撕破脸皮的“夺子”风波,就这么被县太-爷,用一种兼顾了法理与人情的方-式,给化解了。
鹿家父子,失魂落魄地,回到了白鹿滩。
他们输了。输得彻彻底底,连最后一点血脉亲情的“理”,都被官府给驳了回来。
当天夜里,鹿三位的房里,传出了压抑着的、撕心裂肺的咳嗽声。而鹿承祖的屋里,则是一片死寂。
他没有喝酒,也没有骂人。他只是一个人,坐在黑暗里,坐了一夜。
天亮的时候,他从屋里走了出来,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但那眼神,却不再是之前的狂躁和愤怒,而是一种近乎于死寂的冰冷。
他把管家鹿三泰叫到了跟前。
“爹……怕是不行了。”他开口了,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磨过,“你去,准备后事吧。”
他又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疯狂的光。
“还有,”他对鹿三-泰说,“你去,把咱们家粮仓里,那些已经有些发潮、准备喂牲口的麦种,给我装上几袋。就说,是咱们鹿家,‘送’给白家的。他们不是喜欢做好人,喜欢教我儿子‘仁义’吗?那咱们,就给他们的地里,也送点‘仁义’过去。”
管家听得一愣:“少爷,您的意思是……”
“明年开春,我要让白家的地里,一半是麦子,一半,是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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