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沫脸色一白,但很快又咬紧牙关:“那我们就更应该去!如果所有人都怕死,谁还敢反抗?”
林烬看着他们俩倔强的表情,心里又急又无奈。
这两个孩子,明明才十几岁,却已经比许多大人还要勇敢。
“要去也行,”他深吸一口气,“但必须答应我两件事。”
林时和沫沫眼睛一亮:“你说!”
“第一,不准冲在最前面。”
“第二,”林烬盯着他们的眼睛,“穿短衫却戴怀表的、总在街角修鞋的,那是巡捕房的包打听,看见就赶紧躲。一旦发现情况不对,立刻撤,别逞强。”
林时和沫沫对视一眼,用力点头:“好!”
秦逸兴急了:“林烬!你疯了吗?让他们去?”
林烬苦笑:“拦得住吗?”
秦逸兴噎住,半晌才狠狠捶了下柜台:“妈的!”
林烬和秦逸兴远远地站在街角,目光死死盯着人群里的林时和沫沫。学生们举着横幅,高喊着口号,周围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市民。
“反对增兵华北!”
“中国人不打中国人!”
沫沫站在人群边缘,正把传单分发给路人,林时则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方才林烬说的“戴怀表的短衫男人”已经在街角晃了两圈,他攥着沫沫的手腕,随时准备拉她撤离。
“巡捕房的人来了。”秦逸兴突然低声道。
远处,几个印度巡捕和英国警官正朝这边快步走来,手里的警棍已经抽了出来。
林烬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林时!沫沫!撤!”
林时反应极快,一把拉住沫沫的手腕,转身就往小巷里钻。可就在这时,一个日本浪人突然从侧面冲出来,猛地推了沫沫一把!
“啊!”沫沫踉跄几步,差点摔倒。
林时怒吼一声,转身就要冲上去,却被林烬从后面一把拽住:“跑!别回头!”
三人一路狂奔,直到拐进一条僻静的小巷才停下。沫沫喘着气,脸色发白,但眼神依然倔强:“我们……我们明天还去!”
林烬又气又心疼,抬手想敲她脑袋,最终却只是揉了揉她的头发:“……先回家。”
——
程添锦坐在灯下,听完林烬的讲述,眉头紧锁:“学生运动只会越来越激烈。”
林烬叹气:“我知道,可我拦不住他们。”
程添锦沉默片刻,突然开口:“与其让他们莽撞行事,不如教他们怎么保护自己。”
林烬一愣:“什么意思?”
“明天开始,”程添锦推了推眼镜,“我教他们辨认包打听的特征,怎么甩掉跟踪,怎么用暗语传递消息。”
林烬怔怔地看着他,突然笑了:“程教授,你这是要开班授课啊?”
程添锦唇角微扬:“总不能让他们白白送死。”
窗外,夜风掠过梧桐树,沙沙作响。林烬望着远处租界闪烁的霓虹灯,心里默默想着——这个时代,连活着都需要勇气。
但至少,他们不是孤军奋战。
——
1935年4月,上海法租界
明德书店的煤油灯在夜色中微微摇曳,林烬坐在柜台后,手里捏着一份刚送到的《申报》。
报纸上关于《何梅协定》的消息被刻意淡化,只含糊地提到“华北局势缓和”,而关于红军的动向,则被冠以“残匪流窜滇西”的字样。
“呵,残匪?”林烬冷笑一声,指尖用力,报纸边角被捏皱。“再过几年,你们就知道谁是‘残匪’了。”
门帘一掀,程添锦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叠油印的文稿。他脸色凝重,镜片后的目光沉得吓人。
“看这个。”他将文稿递给林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