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的瞬间,空气仿佛被彻底抽干了。
云芝宇那只被她甩开的手,还僵在半空中,保持着虚握的姿势,指尖微微颤抖。
他整个人像是被这句话猛地钉在了原地,成了一座瞬间失去所有生气的雕塑。
所有的表情都从他脸上褪去了,只余下一片死寂的空白。
唯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如同骤然碎裂的冰面,里面翻涌的剧痛和深切的绝望再也无法掩饰,像无声的洪流,瞬间冲垮了强撑的堤坝,汹涌而出,几乎要将整个病房淹没。
他死死地盯着她,仿佛要将她此刻冷漠的、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疏离的侧脸,用目光深深地刻进灵魂深处。
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质问,只有一种被彻底碾碎的、无边无际的荒凉。
时遐思强迫自己不再看他。
她偏过头,目光投向窗外。
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沉甸甸地压着低矮的云层。
那是一种酝酿着风暴前兆的、令人窒息的铅灰色。
阳光被彻底吞噬了,一丝光也透不进来。
几片枯叶被无形的风卷起,仓惶地打着旋,徒劳地撞击着冰冷的玻璃窗,发出轻微而绝望的“嗒、嗒”声。
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监护仪单调的“嘀嘀”声被无限放大,冰冷地敲打着耳膜,也敲打着两颗刚刚被彻底官宣割裂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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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的气味终于被福市八月黏腻潮湿的空气取代,但那份沉重的、被剥离了一部分的茫然感,却像影子一样紧紧黏着时遐思。
工伤认定和离职手续办理得出乎意料的顺利,大概是公司对她这个工伤甚至失忆的前员工最后一点温馨。
她站在租住了近两年的小公寓里,窗外是熟悉的、被烈日烤得发蔫的街景。
纸箱散落一地,里面塞满了她的生活痕迹:衣物、书籍、一堆毛茸茸的旧玩偶、还有半袋没吃完的大米。
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一种仓促结束的气息。
她弯腰,想把几本厚重的专业书塞进一个已经鼓胀的纸箱里。
指尖触到冰冷的书脊时,脑子里某个角落像被细针不轻不重地刺了一下,一个名字毫无预兆地跳了出来——云芝宇。
不是记忆的画面,不是声音,只是一个纯粹的、冰冷的符号。
伴随着这个名字出现的,是手腕内侧残留的、仿佛幻觉般的灼热感,和那张在医院里看到的、英俊却写满深重伤痛与绝望的陌生脸庞。
心脏毫无预兆地猛地一缩,带来一阵短暂的、尖锐的窒息感。
她下意识地用力按住胸口,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那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只留下更深的疲惫和一种被无形丝线缠绕的烦闷。
为什么还会想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