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坐定,南絮叫人上茶。
蜀地特有的蒙顶茶鲜爽回甘,南絮和殷瑞珠浅尝辄止,萧静端起豪饮,放下茶盏,叫人再来一杯。
南絮和殷瑞珠绷着嘴角,遮掩笑意。
萧静瞥见冷笑一声,“有什么好笑的。你们在闺阁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时候,我已经学会十步之内取人首级;你们顿顿山珍海味时候,我却不得不为了活命生吃地龙,喝水喝茶,都是为了解渴,干什么装模作样。”
南絮接过丫鬟手里的茶壶起身亲自给她续了杯,好言解释,“萧统领误会了,我和瑞珠不是笑你喝茶的样子古怪,是你喝得太急,唇边沾了茶叶沫,所以我和瑞珠才忍不住发笑。”
“喝茶规矩多,也不是我们故作姿态,各人有各人的喝法,萧统领不用拘束,喝得舒心才好。”
萧静一噎,拿起的茶盏又被她重重放下,抬手抹唇,果然沾了些茶屑。
“巧舌如簧!难怪怀州会被你迷住!”
南絮但笑不语,旁边的殷瑞珠默默朝她竖起大拇指。
初交手,阿絮胜。
“萧统领既然有话要说,还请直言。”南絮抿了口茶,反客为主。
萧静学着段文裴平日的习惯,曲指轻敲桌面,睨着她道:“我的话很简单,想请南二姑娘放过怀州,别再成为他的累赘了。”
南絮看了眼她的动作,神色如常,“按萧统领的意思,你觉得我该如何做。”
萧静没想到她会如此平静地顺着自己的话说下去,她不应该动怒,像疯妇一般让她滚吗?
她看京都的那些女子都是这样,就连暗卫营里那些结为夫妻的女暗卫被小三找上门,也得气得浑身发颤,南絮怎么会如此平静。难道她想错了?一切都是怀州一厢情愿?不不不,怀州不是那样贪图美色,流连儿女之情的人。
“你既有自知之明,就该和怀州说清楚,早早和他和离,免得他日我与他结为连理时,落得个被休下堂的凄惨结局。”
见她说得煞有其事,南絮继续诱着她往下说,“萧统领为何这般笃定,段文裴会为了你而放弃我。”
萧静有些激动,“当然是因为,我比你更了解他。我和他相识的时候,你怕是还在和李湛卿卿我我;我和他并肩杀敌时,他会温柔地问我可要叫太医;有一次,我触怒龙颜,是怀州顶着圣上的怒火为我求情。”
“这样的事情,还有许多,若他不是对我有情,怎会如此待我。”她说着站起来,双手扶上南絮的肩膀,似是要说服她,“你也是爱过人的,你想想,哪个男子会这样对待一个女子。营中那么多女暗卫,只有我和他最要好,我们之间没有秘密,把酒言欢,载歌载舞。我没有亲人无牵无挂,身负武功又是陛下近身之人,他若是娶了我,百利而无一害。”
“南絮,你懂吗?”
她不想懂,南絮摇了摇头,拉下她的手,只问了一句话,“既然你觉得他对你情根深种,为何不把你的情意当面与他说清楚?”
殷瑞珠也道,“是呀,你找阿絮说这么多干什么,你直接找段文裴说清楚不就是了,他若真的心里有你,岂会看着你在暗卫营里吃尽苦头。若我是男子,定不让自己心爱的女子成为他人手里杀人的工具。”
两人的话炸响在耳边,振聋发聩般让人心神晃荡。
萧静激动的神色慢慢沉寂了下来。
对呀,为何呢?他若心中真的有她,怎会在陛下登基后,再未与她见过面。
以前任务多的时候,她没想过这个问题,后来任务少的时候,她不敢想这个问题。
如今人近在咫尺,她却不敢与他说明白自己的心意。
到底是近乡情怯,还是她自己也清楚,其实她对于他来说,也不过如此。
一厢情愿的是她吗?
“萧统领?”南絮见她眼睛发直地看着桌上的那盏茶,有些担心地唤她,“解铃还须系铃人,若萧统领心里还是不明白,不妨等伯爷回来,问问他。天地广阔,萧统领何苦画地为牢。”
女子语调平和婉转,既没有声嘶力竭,也没有责怪辱骂,她像是好友般劝她清醒,更毫不介意地让她去问自己的男人,是否对她有意
是心胸本就开阔,还是胸有成竹不怕她问,抑或是高门贵女的手段。
萧静心里有些烦闷,不愿再待在这,她猛地起身,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殷瑞珠挑眉,很是自豪地给南絮竖起大拇指。
高啊!第二回合,阿絮全胜!
南絮笑了笑,老神在在地抿了口茶。
她对这种争风吃醋的事有些郁闷,但对萧静说得话却是出自真心。
天地广阔,女子何必自苦呢?
南絮偏头看了看喜不自胜的殷瑞珠,这话,她是从瑞珠身上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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