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骄傲如他,恰逢当时年轻气盛,也不会屈尊去问。
其实现在已经后悔没有去追问那分离的理由,但是却好像已经没了资格。
容沫将程弈阳带回了自己的公寓,这套公寓是舅舅的房产,他与妈妈都在N市定居,得知容沫回国,特意给了她这套房子的钥匙。
“你怎么想起回国?”程弈阳在洗手间里洗了一把脸,接过容沫递过去的毛巾胡乱擦了几把,“太不够意思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他的发丝滴着水,衬得这张年轻俊秀的脸有种说不出的生动,容沫突然想起晚上刚刚见到的那个人,唇角便一扯:“这是生我养我的祖国,我当然要回来。倒是你,”她装作轻佻地托起程弈阳的下颏,眯着眼睛轻笑,“卖国贼大少,你是怎么想要回来的?”
“国内有首歌怎么唱的呢,”程弈阳歪歪头,一脸甜腻地靠在她的肩头,“我和你缠缠绵绵翩翩飞……”
中文说得本来就不流利,程弈阳还敢挑战这样高难度的口水歌。容沫看了看他,故作无奈地摇摇头,一副没治了的表情。
“真的是为了找你。”容沫正要回身,却听到程弈阳的语气带了怒气,“你刚去法国的时候,记得你说过吗,我在哪儿,你就在哪儿。”
“所以你要补偿我。”程弈阳不客气地瘫坐到沙发上,深蓝的瞳眸在灯光的照耀下竟熠熠生辉,似有碧波在眼眶里流转,“我来到中国,所以,你在哪儿,我就会在哪儿。”
唇角依然戏谑地一弯,痞痞的带着点坏意。可是那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容沫不由得一愣,四年前的一幕开始在眼前晃动。
那时她刚去法国,因为之前只学过英文,所以在这个以法语为官方语言的国家,生存下去都像是奢侈。而且当时她满脑子都是与易明晞在一起的片段,上课生活自然也跟不上进程,因此日子过得浑浑噩噩,简直就是行尸走肉一般。
她想改变,却力不从心。
其实容沫不是没有动过回国的念头,可是记忆里的画面只要在眼前一闪,她便再也没有回去的动力。因为易明晞,她已经没了退路。
初到法国,度日如年。人人都惊讶一个只会用法语说不地道的“谢谢”、“对不起”的女孩儿怎么敢独自来到这里,只有容沫明白,再困苦的生活,都比不上易明晞带来的一切。
不能拥有,只有逃避。这便是她唯一的出路。
她不敢将自己蹩脚的法语说出口,怕被人讥笑,于是只能用微笑来与别人交流,从早笑到晚,直到每夜休息时脸部僵硬的肌肉传来阵阵酸痛,这才敢唏嘘自己的日子是多么的痛苦与不值得。
那时的容沫还苦中作乐地想,幸好表情没有国界之分,要不然还真不知道要落魄到什么地步。有一次就在她仰起头,机械地对一群同学绽放笑颜时,人群中突然出现一个男孩儿,猛地蹿到她面前:“中国人?”
简单的三个字,让容沫无可抑制的激动。多年后,容沫还经常与程弈阳回忆那天的心情,这所学校的中国留学生少之又少,加之她初来乍到,入学的时候正值老一届毕业生离开,因此中国人更是屈指可数,所以那时候程弈阳的出现,犹如天神。
她猛地点头:“对啊对啊,我是中国人,你也是?”
话说出口,容沫便开始后悔,一点点的失落蔓上心头,他长了一双那么漂亮的蓝色眼睛,怎么可能是中国人?
把她的惊喜失落都看在眼里,程弈阳给了她一个法国式的拥抱,在她耳边低语:“确切地说是法籍华人,妈妈是法国人,爸爸是中国人。”
他的中文说得极其生涩,像是初学语言的孩子,词与词的连接处生硬,尾音还被拉长,听起来有一种特有的滑稽。可是这样拙劣的汉语表达,却成为容沫近半年在法国生存的依赖。
因为不会法语不敢多出门,她便可怜兮兮地看着程弈阳:“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那样毫无保留的信任与依赖,容沫一下子走进了程弈阳的心底。自此以后,他便教她法语,从日常用语到专业课中的术语,他教得不厌其烦尽职尽责,她这才慢慢融入到异国的生活。
程弈阳也曾问她:“你法语这么烂,你父母怎么放心你来法国的?”
她只能挤出一个微笑含糊过去,却无法将那个理由说出口。因情逃离,很丢人。
额头突然一痛,容沫呲牙咧嘴地从回忆中醒来,却见程弈阳坏笑地看着她:“到了你的地盘儿,我今晚睡哪?”
“那一间。”容沫指指房间。
“那你呢?”他站起身来巡视一圈,“你睡这间?”
“嗯。”
“不错嘛,那我以后都睡这里咯?”程弈阳眨眨眼睛,心满意足地倚在沙发上伸懒腰。
容沫却听出了不对劲:“什么叫以后都睡在这里?”
“我要在中国呆一阵子,难道你认为我来住两天就走?”他挑挑眉毛,唇角勾起一弯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