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母亲去世,林笙就很少看到外公笑,对他更是从来没有笑脸,只有严厉和更严厉两种表情,好像怎么努力都不能让他满意。
“外公晚上还有课吗?”
“没有了,”林鼎年看他一眼,“你去换衣服,我看看你最近有没有退步。”
“哦。”林笙应了。
秦泰从藤椅上起来,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在林鼎年背后对林笙比划:小心一点,他今天心情不好。
林笙苦笑了一下,外公哪天心情是好的?
八角拳臺上,林鼎年只穿着短裤,带了一副半指手套。虽然已经年过六旬,但他精神矍铄,一身虬结的肌肉让人不得不佩服他几十年如一日的自律和刻苦。
林笙穿着工装长裤和黑色紧身背心,身体看起来比林鼎年单薄很多,他肌肉是修长的,线条流畅。omega几乎不可能练出像林鼎年一样的肌肉,林笙这样已经算很好了。
周围在自由练习的学员和教练看到这边拉开了架子,都围了过来。有几个熟人认得林笙是林鼎年的孙子,在旁边起哄:“林教,对omega要手下留情啊!”
林笙就在这一声叫喊中用手臂护住头,堪堪挡住一记凶猛的摆拳,接着林鼎年两个连击打在林笙腹部。
林笙没能反应过来,只能把痛哼闷在嘴裏。
林鼎年对他迟钝的反应很不满意,手上出招也越来越快。
这个时候的林笙其实很不舒服,身体和心理都是。但他在外公面前没有表示委屈的资格,不得不打起精神对招。就在他节节退败的时候,林鼎年突然一个后摆腿猝不及防地踢在他脸上!
左脸顿时红了一大片,火辣辣地疼。感觉有液体从嘴角流下来,林笙不在意地用手背擦了擦,继续摆出攻击的姿势。
“刚才在干什么!”林鼎年瞪着眼睛爆喝,“你是废物吗?!”
林笙吞下脸颊内侧在牙齿上磕出的血,迅速打出连击拳。但是林鼎年的闪避太厉害了,他一次都没有击中。
周围的看客连续爆发出叫好声,林笙心裏有点着急,对着他的腰侧拼尽全力地扫踢过去。结果这个扫踢被林鼎年轻易地接住了,林笙心裏叫了一声,糟了!
果然,林鼎年接住了他的腿之后马上把他重重地摔翻在地。林笙只觉得五臟六腑都摔移了位,躺在地上一时爬不起来。
外公从鼻子裏哼出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林笙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左脸已经肿了,视线有些模糊。他听见外公朝他喊:“站起来!不要像你妈一样!”
三天之后的一个傍晚。
屈柏远找到搏击馆的时候,林笙正在带着几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训练。
这条市中心的老街狭窄而拥挤,没有地方可以停车。他只好把车停在外面,跟着手机导航走了很长一段时间。
地址是白霁找晏乐言要的,白霁跟晏乐言说他想找林笙练搏击。而晏乐言是个脑子不会转弯的,想都没想就把地址给他了。
手机发出到达目的地的提示音,屈柏远站在街对面看到搏击馆裏正在上课的林笙的侧影,而林笙没有看到他。
几个穿着全套搏击装备的小孩排着队轮流踢打林笙手裏的拳靶,林笙对每一个都很耐心地指导,不时蹲下身来手把手纠正动作。看起来很认真。
他转头的时候,屈柏远才看到他的另一边脸有些肿,嘴角一块紫红的伤,在他白皙的脸上显得触目惊心。
屈柏远屏息了几秒钟,像是看到了什么稀世名画,内心深处突然涌动出一种覆杂的情绪,让他无端地兴奋起来。他把双手揣进裤兜裏,穿过街道走进了搏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