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胡同口的时候,张大嘴已经累瘫了,满头大汗哗啦啦往下流,只觉得这钱难挣屎难吃。
“瞅你这废物德行!”席于飞笑嘻嘻的从板车上跳下来,“给你减减负,我先回家让我娘收拾屋子去,玉玉,你招呼好咱大爷!”
云穆清还没吱声,那人猴子似的就跑远了。
“哎哟,我说兄弟,大兄弟,长得最帅的这位大兄弟!”张大嘴扭头看着云穆清,“快到家了,兄弟能下来溜达溜达不?我实在蹬不动了。”
于教授一听,就想从车上下来。张大嘴连忙制止,“大爷,诶我亲大爷诶,您可别下来,您下来大宝子得生啃了我。”
云穆清笑着从车上跳下来,扶了于教授一把,“您老跟车上坐着,我下来溜达溜达就成了。”
车上少了俩大老爷们,张大嘴立马觉得松快了许多,他慢悠悠的蹬着,还跟云穆清聊天呢,“兄弟,听口音本地人?什么单位的?”
“铁路的,”云穆清道。
“哎哟,跟大宝子是同事啊?挺好挺好,以后可得照顾照顾大宝子,那就是个少爷。”张大嘴埋汰席于飞可一点儿都不带客气的,“真的,你都不知道他之前小名叫啥,小凤凰,牛批吧?后来要不是形势太紧张了,也不会改小名。哦,他现在就叫大宝,他娘把他当姑娘养,养的那叫一个娇气。”
“小凤凰?”云穆清笑了,这名字可比自己那个玉玉的外号带劲儿,“这真是当心肝肉呢。”
“可不是嘛,席家人多,他小时候不是大哥背着就是大姐背着,三岁之前脚丫子就没沾过地。可谁能想这么娇养的小玩意儿,偏偏是他下乡去了,这三年给折腾的,人都丑了。哎你不知道,他小时候那叫一个漂亮,旁边几个大杂院的小孩崽子都喜欢围着他玩,过家家让他当新媳妇儿,哈哈哈哈。”
提起席于飞小时候,张大嘴可太有话聊了。
虽然俩人平辈,但张大嘴比席于飞大小二十岁呢,他比席家老大都大两岁,那真的是把人从小看到大的。
这边听着席于飞的黑历史,正主已经呼呼呼的跑回家,“娘,我娘诶,快,把我那间屋收拾出来。”
“咋的了这是?狗追呢?”曾柳华往门外看看,“你那屋还用收拾?天天给你扫呢。”
“不是,娘……”席于飞抓了抓脑瓜子,“我得跟你说个事儿,一会儿脸上别露怯啊。”
席于飞把他娘拽到屋里,嘀嘀咕咕的把于教授的事都说出来了,除了买房子,“就是这样,我觉得老爷子挺可怜的,不过您也别生气,老爷子有钱。”
“有钱就能……你跟你爹一个样!”曾柳华气的拍打了席于飞胳膊两下,“成了,不是什么坏人,住就住,反正你也有地方住了是吧?哼,我看你就是心野了。”
“那不是,这不是想让我于大爷感受一下大家庭温暖嘛,住我那边多凄凉,冷冷清清的。反正到时候他儿子去医院看腿他就搬出去了,左右也就这俩月的事儿。”
“成吧,早不打个电话回来,一会儿给你爹捎个信儿去。”曾柳华也没有拒绝。
之前战乱的时候,他家可没少收留别人,不过就是多抓一把米,多加一双筷子的事。再说人家也自带粮票,反正自家不吃亏。
可能不管是曾柳华还是席文明,骨子里都带着东北人的好爽与好客的血统,对家里住进客人这件事并没有什么排斥。
当然,前提得是这个客人懂事,若是不懂事,家里几个儿子直接给他抬出去,什么教授都不行!
“大宝子,快,来接人!”张大嘴扯着嗓子跟外面喊。
席于飞颠颠的跑出去,后面还跟着曾柳华。
曾柳华一边走一边儿跟俩儿媳妇道:“来且了,先去烧个热水,老二家的,把大宝屋里的被褥准备好,准备……诶,别用他的,从我屋里搬过去两床新的。”
俩儿媳妇被指挥的团团转,只知道家里来且了,但来的这个且是谁,完全不知道。
“哎哟,我大哥啊!赶紧着,大宝扶你大爷下车!”曾柳华一出门,脸上的笑就带出来了,“辛苦大嘴了啊,看给累的。大宝钱结了吗?赶紧给你大嘴哥抓两块糖去。大哥您真是好福气,这俩大儿子啊?”
于教授还没张嘴呢,就被曾柳华一连串的话给顶的笑都快维持不住了。
“娘,这是我同事云穆清,你叫他玉玉就好了。我大哥腿不好,玉玉……不是,张板儿爷,你也搭把手啊,赶紧给我大哥抬下来,把我大侄子抱下来啊。”
“我真是欠你的!”张大嘴抬手就把于向前从车上抱下来,还顺便往人屁股上一拍,“这小崽子也太瘦了点儿,赶紧让你婶子给你多做点儿好吃的。大宝子,赶紧算账,对了,我婶子让你给我糖呢。”
“少不了你的!”席于飞小心翼翼的把于天河扶到云穆清背上,“去我屋里,那边那边……诶,娘你带我大爷赶紧去休息,一宿没咋合眼。”
说完,又从兜里掏出钱给张大嘴算账,然后从提兜里摸出一根香肠,“糖没有,香肠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