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娘暗自皱眉,照这样问下去,她还要耽搁多久?
正迟疑间,一道恼怒的声音传来:“红娘,你眼里还有主子吗?我叫你拿点东西,你想拖到明年不成!”
松香色锦衣的少年气冲冲地从内门走出来,到近前劈手夺过图纸,怒声骂道:“你在表哥面前告我的状说我没好好读书是不是?你一个奴才,也配多管闲事吗?”
“奴婢不敢。”红娘忙一躬身。
“不敢不敢,你口里应着,心里却不知想些什么,这些下女仆人,没事就只会在背后嚼人舌根。”
“少爷……”
“还敢顶嘴?你看看,我说话还有用吗?居然还回嘴,反了不成!”少年越说越气,一推红娘,将她推了个踉跄,“你去和老夫人说啊,说我不读书不习字,净弄些女人家的东西来玩,坏了崔府门风,丢了我爹的脸……”
“算了算了,欢郎,你是大家公子,犯不上与婢女发这么大脾气,有失风范。”见少年几乎快气得要伸手打人,郑恒忙拦住他好说好商量地劝道。
欢郎怒火稍霁,随手展开图纸,才看了一眼,又面色一沉,“怎么只有这几张,我特意嘱咐你的那张”燕憩图“呢?”
“呃……”
“看吧,我就知道你没将我的话放在心上,这么点小事都会忘掉,你的脑子哪里去了!”
眼见欢郎几乎暴跳如雷,郑恒也无法再拦,只得眼睁睁望着红娘被粗鲁地拽走。
“今天你若不把”燕憩图“描出来给我,就别想离开东厢半步!”
怒冲冲地扯着红娘疾行穿过大半个院落,直至走到假山处,欢郎才松了手,拉她一同躲到山石壁后。
“他有没有跟进来?”
红娘抿唇一笑,“放心,表少爷根本就没进门。”
“呼,这就好。”欢郎松了口气,略有些兴奋地捅捅她,“方才我装得像不像?”
“像,我都快吓着啦。”红娘忍俊不禁,“少爷倒想了个好法子,这样表少爷见你气得凶,恐怕就不会向老夫人力陈你的不是,也暂不会老是督促你念书了。”
“这就叫以退为进。”欢郎得意一笑,想起郑恒时常斥他不求上进,念得他耳朵长茧,不由气哼哼地,“一表三千里的亲戚,管得也未免太多。我敬他年长,他倒倚老卖老起来了。”
“‘倚老卖老’这词用得不大合适吧?”郑恒正值而立之年,倒称不上一个“老”字。红娘摇头叹笑,“少爷;你就算不读四书五经,起码遣词用句也应该准确些罢。”
“咦,是别扭些,那用什么?狗仗人势……去,更离谱!”欢郎搔搔头,决定不再自曝其短,“表哥在外头,我瞧你也不爱遇上他,不如下午就陪我摹图好了。”
“可是,小姐还在等我……”
“等什么,还不是绣花弹琴闲磕牙。你不在,她就闷死了?”不由她分辩,欢郎已登上假山石阶,“快些,我在凉亭里备了纸笔,再下去,墨就风干了。”
红娘轻呼口气,无奈只得跟他拾阶而上。
###################西大街是河中府最繁华的商业街,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各式布幌随风招展,昭显出一派繁荣景象。
时近晌午,街上更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到处人头攒动,铺里摊外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一声高过一声。
“姑娘,来看看这上等绣线,拧股密实,韧性极好,绝不起茬断裂;另外染色均匀,鲜丽不退,买几束回去绣了衣裙鞋袜,保证人见人夸!”
“我……我再看看。”红娘赶紧逃离小贩热情招呼的范围。才迈开几步,就没入汹涌人潮中。
今天是一月一次的大集日,附近许多乡村的村民人纷纷进城赶集,她怎的忘了,挑了这么个日子上街?
暗骂自己糊涂,可是想要往回走,却穿不过密集的人流,她热了一身的汗,力气仿佛也随之流尽了。
随着人潮又走了!“刻,忽然身侧横插来一只手臂,一下子将她从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拽了出去,直接进了一家支起凉篷的宽敞店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