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安好。”孟之继落座,“城墙已修复七成,屯田收了第一季粮食,够军民支撑半年。水师在汉江演练,战力渐长。”他顿了顿,补充道,“郭大侠前些日子带杨过去了终南山,说是要拜入全真教。”
孟珙挑眉:“全真教?那杨过是杨康之子?”
“是。”
“也好。”孟珙沉吟道,“全真教虽是道门,却也有几分战力,让他去历练历练,总比在襄阳与郭家小姐置气强。”
提及郭府,孟之继的思绪不由自主飘回几日前。那日郭府来了客人,是武三通带着两个儿子武敦儒、武修文。武三通曾是大理国的将军,如今也投身抗蒙,与郭靖夫妇交情深厚。
席间,杨过全程冷着脸,对郭芙的刁难隐忍不发,却在散席后找到郭靖,执意要拜师学艺,远离郭府。郭靖沉吟再三,最终决定与武三通一同送他去终南山,托付给全真教的丘处机。武家兄弟则留在襄阳,等郭靖回来亲自指点武艺。
临别时,郭芙红着眼眶,拉着杨过的衣袖,小声道:“你……你到了全真教,要记得给我写信。”
杨过却抽回衣袖,淡淡道:“不必了。”转身便跟着郭靖上了马,仿佛甩掉了什么累赘。郭芙气得跺脚,武家兄弟在一旁窃喜,眼中的嫉妒毫不掩饰。
孟之继当时恰好在场,看着杨过策马远去的背影,只觉这少年心性孤傲,却也透着一股韧劲,将来未必不能成器。
思绪回笼,他见孟珙神色凝重,问道:“义父似乎有心事?”
“蒙古人太过安静了。”孟珙忧心道,“他们西征受挫,按说该在中原找回场子,可这半年来,竟连小规模的袭扰都没有。”他敲了敲地图上的蒙古王庭方向,“我总觉得,他们在酝酿什么。”
孟之继心中一凛:“义父是说,他们可能再次南下?”
“不好说。”孟珙摇头,“但我们必须做好准备。你回去后,加紧操练忠顺军,尤其是骑兵,若蒙古人真的来了,骑兵能不能冲得出去,是关键。”
“是。”
回到樊城,孟之继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军务中。忠顺军的七万将士分为三队,轮流操练:步甲营演练巷战与城防,弩兵营比试箭术与射程,骑兵营则在城外的平原上练习冲锋与迂回。军营里每日杀声震天,士气高昂。
闲暇时,他总会找借口去襄阳,多数时候是与孟之经、黄蓉商议公务,偶尔也会在郭府待上片刻,听黄蓉讲讲屯田的进展,或是流民安置的琐事。
郭靖带着杨过离开后,郭府里安静了许多。孟之继借着巡查城防的由头,常在月夜约黄蓉在襄樊二城之间的汉江岸边相见。那里有一处废弃的渡口,芦苇丛生,极少有人经过,成了两人心照不宣的秘密之地。
这夜,月色如水,洒在江面上,泛着粼粼波光。黄蓉穿着一身素色衣裙,坐在一块青石上,望着江水出神。孟之继走到她身边时,她竟没有察觉。
“在想什么?”他轻声问道。
黄蓉回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恢复平静,笑道:“在想郭靖他们走到哪了。终南山路途遥远,不知会不会遇上风雨。”
“郭大侠武艺高强,不会有事的。”孟之继在她身边坐下,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给你带了些樊城的桂花糕,刚做的。”
黄蓉接过,打开纸包,一股甜香扑鼻而来。她拿起一块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着,忽然轻声道:“孟之继,你是不是……对我有别的心思?”
孟之继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他沉默片刻,坦然道:“是。从黑龙潭再见你时,便有了。”
黄蓉没有惊讶,仿佛早已料到。她望着江面,声音轻得像叹息:“可我是郭靖的妻子。”
“我知道。”孟之继的声音有些干涩,“我从未想过破坏你们。只是……有些话,不说出来,心里难受。”
黄蓉转过头,月光照亮她脸上的疲惫与无奈:“你可知,郭靖他……自那以后,便再也不能人事了。”她说出这句话时,声音微微颤抖,“我守着他,不是因为什么名分,是因为他是郭靖,是陪我走过风风雨雨的人。可有时候,我也会不甘……我才不到三十,难道就要这样过一辈子吗?”
这些话,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过,此刻对着孟之继,却像决堤的洪水,倾泻而出。积压已久的委屈与不甘,在月色下无所遁形。
孟之继静静地听着,心中五味杂陈。他伸出手,轻轻将她拥入怀中。黄蓉没有挣扎,将头靠在他的肩上,泪水无声地滑落,浸湿了他的衣襟。
“我明白。”他轻声道,“你不必勉强自己。”
许久,黄蓉才擦干眼泪,推开他,脸上恢复了平日的镇定:“好了,说这些,让你见笑了。”她站起身,“我不能对不起郭靖,也不能耽误你。孟之继,我年已三十,你才十七,我们之间,本就不可能。”
孟之继看着她,忽然笑了:“年龄从来不是问题。我曾在一本古书上见过,说西域有一种奇药,能让人驻颜不老,甚至……返老还童。”
黄蓉愣了一下,随即失笑:“你这孩子,竟说些痴话。哪有什么药能返老还童?”她只当他是在安慰自己,摇了摇头,“回去吧,夜深了。以后……别再约我在这里见面了。”
孟之继没有反驳,只是望着她的背影,轻声道:“我说的是真的。”
黄蓉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很快消失在芦苇丛中。
孟之继独自坐在青石上,望着皎洁的月亮,心中暗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总会找到办法的。年龄、名分、世俗眼光……只要能和你在一起,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江风吹过芦苇,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这段不能言说的心事。襄阳城的灯火在远处闪烁,看似平静,却不知藏着多少暗流涌动。而孟之继知道,他对黄蓉的情意,早已像这江水般,再也收不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