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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士们先生们,列车前方到站,遂山县站,请在此站下车的旅客提前做好准备。”
整整八个小时的硬座车程,封冀拖着行李下车时,感觉腿、腰、背,乃至整个身体都好似不是自己的了。
刚一下车,便被寒冬的冷风吹了一脸。
遂山县站一如既往的冷清,除了他以外,看不见几个在此下车的人。
过年了大城市都不好打车,更何况是这样一个发展跟不上的小县城。封冀在车站口等了很久,最后加价才打到了一辆网约车。
他上车报了手机尾号,司机也没说话,按照导航的指示向定位的目的地开。
除夕的路上几乎看不到行人,更别说车,除了碰到几个红灯等了一会儿外,网约车一路畅通无阻地将封冀送到了那个祈遇曾给他发过具体定位的老小区门口。
小区倒不像马路边一样空无一人,这里老年人居多,大多数人的子女过年都没空回来,一群老邻居便随意做了饭,端着饭碗在楼下聊天。
封冀拖着行李箱一路走来,看到了不止一个这样的扎堆的老年人。
天色渐黑,老小区的路灯忽闪忽闪,暗淡的光线只能照亮男人的身型轮廓,叫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老人们耳边是行李箱轮子在石板路上骨碌碌滚动的声响,看到的是一个穿着长款风衣,身材高大壮实的陌生男人。
“这谁家孩子过年回来了,也没个人来接。”
“不认识,前几年也没瞧见过,谁家也没长的这么高的儿子啊。”
“老李你认识不?”
“不认识,长这么高,我要见过一次肯定能记住。”
“咋还走过来了,住咱们这栋的?”
讨论声在男人站定时戛然而止。
封冀停在了几个老头面前,开口问:“几位大爷,请问8单元距离这儿还有多远?”
其中一个端着面条的小老头抬起手指了指隔壁那栋低矮的单元楼,道:“8栋在那儿哩,走几步路就到咯。你是谁家的孩子啊,咋以前莫见过你?”
封冀看了眼那在路灯照射下也显得格外昏暗的单元楼门,心头虽急切着想要过去,却还是先礼貌地回答:“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小老头面露不解,“找什么人哦,8单元一共就住了几户,二楼的夫妻俩,四楼的王老太太,今年都去外地的孩子那儿过年咯。四楼对门小遇娃儿给王老太太请的护工也回家过年了,三楼老陈头下半年刚火化,这栋楼现在就剩我嘞,你总不能是来找我的吧?”
封冀第一时间从他的话语中提取到了关键字,“大爷,您说的小遇,大名是祈遇吗?”
小老头拿着筷子的手在半空中点了点,“是是,你来找小遇?你是他的谁啊?”
封冀反射性开口,“我是他男……我是他在京市的朋友。”
“首都人呐?”小老头从上到下打量着他一身看着就价格不菲的行头,“确实像大城市来的。但是小遇今年过年没回来,你莫不是找错地方了?”
封冀闻言刚火热起来的胸口霎时间一凉,追问道:“没回来?会不会是他回来了但是住在酒店,只是没回这个小区?”
小老头摆摆手,斩钉截铁,“不可能不可能,小遇我从小看着长大嘞,这孩子有礼貌,就算他住酒店,回遂山了也肯定要来看看我,再去给他爹妈烧烧纸,没来就是没回来,你跑空咯小伙子。”
跑空了。
一瞬间,难以言喻的恐慌感不住从脚底向上涌起,封冀怔愣在原地,整个人都像是失去了目标,双眼发直地看着虚空。
祈遇没回老家,那他能去哪里?
是因为对他太失望,所以去了一个没有他的地方吗?
如果祈遇这辈子都不打算原谅他,连京市也不愿意回,哪怕他财力再强,可世界如此辽阔,寻找一个会跑会躲的人也与大海捞针无异……
眼看着面前这个小伙子在听自己说完后整个人状态都不对了,跟魂被抽走了似的,小老头顿时也跟着有点急了,赶忙道:“这是咋了嘛小伙子,有什么事儿你跟大爷说,大爷能帮肯定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