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风很大,就像山雨欲来的夜晚。她离开卧房,走近后院小门。
“姑娘,你要去哪儿?”声音突然出现,守宅的中年男子挡在前面。
“我出去一下。”她停住,淡淡道。
“殿下吩咐,姑娘不能外出。”
她听了,没动也没作声,半晌,轻吐两字:“好吧。”
夜风拂乱长发。她似不经意,微微抬手。
扑通——一声响过。
缁衣飘风,转瞬掠出院墙。院门内,中年男子倒卧在地,睡得很香。
街上屋影幢幢,交错在月光下,像许多蛰伏的怪物。
凉城禁军正在夜巡,兵甲鲜明地夤夜往来,只为早日捕到她——谋逆的乱党,朝廷的要犯。
多可笑。三天之前,她还是神医,无数人最想见上一见的救星。三天之后,她却成要犯,每个人都退避如同瘟疫。可笑,好可笑。
奔出东西长街,拐个弯,别院就在眼前。夏云依慢慢走近,顿了下,绕过正门,来到后墙。
朱漆大门熟悉依旧,可夏云依,却不敢从正门而入了。此处一切皆如昨日,唯有她,已不再是昨日的她。物是人非,他会如何?高墙隔绝内外,她抬头望着,竟忽生情怯。
还是不要见吧?藏起这个狼狈的自己,让他的记忆里,只留下那个女神医。
风过院墙,隐约带来一丝幽咽。
夏云依一咬牙,纵身跃上。也罢,如果命定她要失去,她也认了!
别院幽静如旧。
熟悉的庭园,熟悉的花木,笼在蒙蒙月色下,却似一别经年。夏云依几步一停,心底眷恋油然而生。
草木不改旧貌,惟愿他也安好。
穿过曲廊,圆月小门近在咫尺。夜风中,幽咽断断续续,越发清晰。那个任性的人,他又不睡觉,又在吹埙。
心底莫名难过,她望着隐约灯火,步入圆门。
一个月前,夏云依初到此地那晚,也是夜沉如水,他也在吹埙,她也循声而至,后来,后来……
灯光透窗,步步临近,夏云依一阵迷离,恍惚重回那个夜晚。
呜——陶埙吹出个尾音,忽地中断。
烛火照着窗纸,映出两个身影。一个探出手,从另一个手中夺过什么,丢弃一旁。
哗啦——碎裂声中,低沉的斥责隐隐传出
:“我的话,你听是不听?”
夏云依大惊。这是他的卧房,谁敢擅入?谁敢说他?
急忙闪身窗下,她沾湿指尖,将窗纸轻戳个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