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琪回来几年了,但都在冰飞厂生活和工作,并没有接触太多的内地社会。
来京城的这段时间,算是她遇到的最复杂的工作状况,也是最复杂的人际关系了。
她实在想不出李学武为啥要出手帮她,更想不出李学武为啥要把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她。
如果说惜才,冰飞厂也好,其他飞机制造厂也罢,都能找到相关的人才。
起初她还以为红星厂缺少科研力量,没什么基础呢,直到去了科研车间和研究所。
真正的研究所,不是他们最开始来时参观的那几间。
这个时候她才认识到,红星厂已经具有了比较好的科研基础和条件。
她不是小孩子,更不是愣头青,内地的科研状况和组织状况,好像不太可能把一个耗资颇大的项目交给一个年轻人。
哦,眼前的这位领导也是年轻人,可这不能算理由吧?
听见李学武温和的语气,她心里思绪翻飞,低着头理了一下头发。
见对面的李学武又低下头看文件了,这才犹豫着从兜里掏出了一块金灿灿的怀表,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办公桌上。
“李……李副主任……我……”
好像做了什么错事似的,她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像下了油锅的大虾一般。
她支吾着,低着头,伸手把怀表往前推了推,用蚊子一般的声音说道:“谢谢……”
“嗯?”
李学武正翻页,这才瞧见了对面像鹌鹑似的上官琪的异样。
目光随着她红彤彤的手臂一直看到了她推过来的怀表,眼神不由得一凝。
“你这是什么意思?”
“您——您别误会!”
上官琪的声音好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一样,紧张着,颤抖着。
她用带着一点哭腔的声音解释道:“这是我父亲的,他说……他真心感谢……感谢您。”
“既然是你父亲的,为什么要送给我?”
老一辈文人都喜欢怀表,既能在关键时候卖钱救命,又能做日常装饰和使用。
关键是这玩意儿当初作为绅士的标配,算是文明的象征,跟文明棍一样。
你看徐志摩的照片,手不离棍,怀不离表。
当然了,那都是黑白照片,不然你还能看见他的帽子上带着一点草原色。
金质怀表,这辈子如果没有救命和送人的机会,那是要陪葬进棺材的。
现在由上官琪送给自己,他可不认为自己是对方的老友,值得一块金表。
当然了,可能跟救人有关系,但对方这个时候拿出来,那必然是其他财物早就被搜刮一空了。
至于是谁掠走了那些浮财,这里就不多说了。
“收起来吧,”李学武并没有用严肃的语气训斥她,更没有过分地表现廉洁,只是很轻松地说道:“我们领导说了,不让收礼物。”
这话要是小干部说出来还不好笑,李学武这样的人说出来才是玩笑呢。
上官琪紧张的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她也是第一次……第一次干这个。
“替我跟你父亲问好,请他好好生活,好好工作,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想了。”
李学武笑着用钢笔把那块金表推了回去,说道:“这一定是你父亲的心爱之物,我就不夺人所好了。”
看着倏地抬起头,满眼茫然的上官琪,他点点头,认真地说道:“以后有机会了,我多向他讨教飞行器的相关知识。”
说完,示意了身后书架上几本关于飞机制造的书籍,道:“才疏学浅,勤能补拙,我挺喜欢这门学科的。”
“您……这……”
上官琪不知道是自己送礼的方式不对,还是表述不符合对方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