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在暗夜中悄然起舞,像静默燃烧的灰烬,旋转、沉坠,融入冻土。天际,一道极光无声地绽放,如神明翻动梦境的指尖。微型公务艇化作一道幽影,迅速消失在天际尽头,带走了所有的秘密。
卡尔基手拿一个闪亮的装置,走回了漆黑一片的小屋。
寒风凛冽,打在皮肤上微微疼痛。
他还是决定加入他们,这是唯一的机会。
“夜柔?夜柔?”
他用钥匙打开了房门,走进黑魆魆的屋内,一股壁炉的烟尘气扑面而来,身体的伤痛和疲劳让他摇摇晃晃,但一股焦急涌上心头,他唯恐希廷先对夜柔下手了,但屋内一切整洁,当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他隐隐约约看到餐桌上两份餐盘餐具,还有布置雅致的松枝和蜡烛,这显然是夜柔在等他吃饭。
他喉头一紧,声音在空旷中破裂开来:“夜柔!你在哪儿?!”
“我在这里……”温柔的女声从脚底下传出。
地下室的隔板缓缓打开,一位披着厚披肩的女子小心地从楼梯口探出头来。夜柔颤巍巍地走上来,一头深金色的卷发在窗外残光照耀下,如一只小雪貂从冬林中探头,轻盈而脆弱。
“你一直不回来,我非常害怕,你说过,你不在的时候,如果我感到害怕,就躲地下室里……”
她边说边弯腰把隔板盖子,轻轻放回去,当她刚站直身子的刹那间,卡尔基突然走上前去,紧紧拥抱住她。
多少次,他抑制住和她身体接触的冲动,他放弃了这段婚姻,只想作为朋友照顾夜柔。而夜柔也对此心知肚明,她从未再像那天晚上一样,伸出手臂祈求过他的回心转意。
“夜柔,我终于回来了。”
卡尔基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像是击中了她的心脏,夜柔突然感到眼泪不受控制地流淌而出,如积压了千百年的痛苦释放而出。
“我接受了,我接受了所有的一切……卡尔基,你不用再回来……我一个人很好。”她想挣脱他温暖有力的怀抱,却弱如风中的芦苇。
“从我们结婚的第一天起,你就非常勉强……你走了,又回来了,你走了,又回来了……最后,你会一去不返。有时,你对我很好,我就感觉很幸福,但终究,你会推开我。你有一个很远的梦,这个梦对我这个从未离开过母星的人,太遥远,我看不到,永远也看不到。”
夜柔哭泣着,低语着,像一个神经错乱的女人,又像一个需要照顾的孩子。他情不自禁地紧紧抱住她细瘦的身体,深深地吸嗅她脖子和头发上的气息,这是一个为他生育过孩子的女人的气味。
他们曾经在一座宫殿似的房子里编织过一个家,虽然那时感到那么冰冷,但现在却又让他偶尔忆起,泛着一丝眷恋……那倒影在水池里青春的身影。
“原谅我,夜柔……行行好,我很孤独,一个人面对死亡,太孤独了。”
卡尔基慢慢跪了下来,把额头紧贴在她的小腹上。
他像一个失败者伏在昔日的起点,仿佛想从那片曾孕育生命的地方,再次听见召唤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