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司马炽呆了一瞬,已是面色发红。满殿明耀耀的光影衬在他脸上,更浮出一层淡淡的青气。他墨立了一会儿,忽然对曹统吩咐道:“你带人去邺城,传朕旨意,即刻释放成都王,让他赶往洛阳护驾。”
曹统精神一振,大声道:“是!”
昭阳殿内,司马炽在自己皇后的身旁,静静地看着这个陪伴自己多年的发妻熟悉而美丽的脸庞,仿佛昨夜她温柔的话语还在耳旁流转,一转眼物是人非,阴阳两隔。
“平阳,”司马炽低低唤了一声,眼角不知何时已经湿润了,他听着满殿宫女的哭声,忽然极不耐道:“吵什么!都给朕拖出去。”
侍从们便将宫女都拖了出去,殿内顿时安静下来,司马炽悄悄俯下身去,却是在平阳额上轻轻一吻。
李含进来时,正巧看着这一幕,但他只作未知,禀报道:“臣无能,王衍和刘曜带着满城戌卫都已经逃跑,连同王衍的族弟王导和王敦也都已经出城了。现在洛阳铲无
一兵一将可守,形同空城。”他见司马炽仍旧低着头,有些迟疑道:“臣已命人将他们的家眷拿下,现在请陛下示下,该如何处置?”
司马炽怔怔地瞧着平阳的面容,忽然间心灰意冷:“都关押起来吧。”说着,他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昭阳殿,李含见状只得快步跟了过去。
昭阳殿内冷清如斯,忽然从王皇后的塌后转出一个素衣女子,极是得意地对榻上人说道:“本宫这计策不错吧。”
榻上的王平阳陡然间死而复生,她坐起身来,含泪道:“多谢太后娘娘相救,臣妾一家性命方得以保全。”
那素衣女子真是羊献容,她望着王平阳微笑道:“皇帝心慈手软,若你先自尽而死,他必不忍心处置你的家人。”
平阳心里到底有所愧疚,低下头道:“是我偷了陛下的玉玺,我父又带兵逃跑,我实在无颜再见陛下。”
羊献容仰天笑道:“你不闻魏武帝有言,宁可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你今日只见司徒大
人弃洛阳而去青州,却不知他保全自身,日后前途不可限量。一个是在晋为臣,一个是半壁江山为主,你猜你父会选什么?”
平阳只觉后背冰冷一片,已是冷汗浸湿了衣衫。她哪里还敢对视羊献容的目光,双手紧紧地攥住了衣襟一角,心中已是迷茫浑噩,却不知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了,还是错了?
司马炽从昭阳殿出来,耳听得身后宫室中仍然不断有哭声传出,只觉得心中空茫一阵,似是脚下有千斤之坠,直堕着他往九重深渊而去。李含瞧着司马炽面色不佳,心里有话却也不敢劝。
张怀瑾是御前服侍的老人了,见状便小心翼翼道:“陛下,可要先回太极殿歇息一阵?”
司马炽默然半晌,却道:“走,陪朕去永巷走走。”
李含大惊失色,谏道:“陛下何必去那样的地方,臣替陛下去传旨便是了。”
司马炽却摇头道:“你去城上盯着,若城中有事,速向朕报来。那个地方,朕是该去亲自走一趟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