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动作轻盈迅捷到了极致,仿佛是流动的墨汁滴落在墙头,又无声地倾泻而下,落地时只发出一丝微不可闻、仿佛枯叶点地的轻响。
夜行衣紧裹全身,勾勒出精悍的线条,面蒙黑巾,只露出一双双冷光闪烁、全无一丝人类情感的眼睛——正是煊赫门中精锐暗杀组!
院中石桌旁,两道胡商身影瞬间僵硬,浑身的汗毛如同炸开的刺猬般根根倒竖!
那高大胡商眼角余光瞥见墙头虚影晃动,几乎是刻入骨髓的本能反应——豹吼一声!
右手以快得离谱的速度反手抓向腰间弯刀刀柄,同时壮硕的身体如同受惊的猛虎,猛地向侧后方的槐树浓荫里翻滚!
他那精干同伴更是狠绝,右手疾如闪电探入怀中,掏出的赫然是一个火折子,拇指已经扣上盖帽!
他眼神里爆开一片绝望的狰狞凶光——要毁掉证据!不惜同归于尽!
晚了!
“咻——咻咻咻!”
几缕细微得几乎不存在的破空锐响,甚至比“水上飘”们翻墙落地的动作还要更先抵达!
空气似乎只是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
数道在昏黄油灯下掠过微不可察、幽绿异芒的牛毛细针,比死神的视线更快!
精准无比地钉入了两人因动作而暴露出的脖颈动脉!
“呃——!”高大胡商的手指尖刚刚碰到冰冷的、缠着牛皮的刀柄,便觉一股无可抗拒的麻痹寒意如同冰冷的毒蛇,顺着血液瞬间噬咬蔓延至全身每一根神经末梢!
狂暴的力量被瞬间抽干!
他壮硕庞大的身躯顿时失控,如同被砍断了主梁的土屋,轰然砸向冰冷坚硬的地面,沉重的撞击震起一小片尘土。
他半睁的眼睛里充满了绝望和不解,喉咙里咯咯作响,却再也发不出一个清晰的音节。
另一人在火折子将将脱手的刹那,半边身子也已沉重如同灌了冷铅,不听使唤。
但他眼中那一丝决绝的狠厉非但不减,反而被剧痛和绝望点燃成了焚身的火焰!
他额头青筋暴凸,用尽胸腔里最后一口气,如同濒死野兽的嘶嚎憋在喉咙深处,右手爆发出残存的所有力量,将已经甩开了铜帽的火折子,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掷向石桌不远处角落堆积的那座小山般的、干燥易燃的羊毛和柴草垛子!
“嗤啦——!”
燃烧的火绒擦过磷石表面,溅射开一串细碎的火星,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微弱的、带着死亡气息的橘红轨迹!
只要沾上哪怕一丝草屑,燃起的火焰将瞬间吞噬那些要命的羊皮密信!
千钧一发!命悬毫厘!
就在火星轨迹即将撞上柴草垛的零点几秒刹那!
槐树那最浓密、几乎能吞噬一切的阴影深处,空气如同被某种不可名状的恐怖存在扭曲!
一道模糊的黑影如同真正的冥府使者,超越了肉眼捕捉的极限,毫无征兆地暴射而出!速度快得在视网膜上只留下一道拉长的虚影残痕!剑光乍现!清冷、纯粹、凝聚了死亡的精粹!
如同暗夜虚空里劈落的一道无形闪电,毫无轨迹可循,纯粹的快到了极致!
“嚓——!”
一声轻微的、仿佛只是裁开一层薄布的轻响。
那截带着微弱火光的火折子,连同精干胡商掷出它的那只小臂手腕,被这惊艳绝伦、快逾流光的一剑,齐刷刷地从空中斩落!
“噗——!”
断腕处的鲜血失去了骨头和肌腱的束缚,如同被强力挤压的羊水囊般狂喷而出!
赤红色的血液混杂着令人作呕的脂肪碎末,在惨淡月光下划出一道无比凄艳妖异的抛物线。
无与伦比的剧痛瞬间如同烈火焚身,几乎压倒了那歹毒麻药的强效!
胡商双眼暴凸,喉管强行冲破麻痹的钳制,发出一声几乎不是人声的、撕心裂肺到极点的惨嚎:“嗷——呃——!!!”
但剧痛也让他残存的清醒意识在死前瞬间回光返照了一刹!他扭曲的、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充满无尽怨毒地盯着那个持剑的轮廓,像是在刻录一个永恒的诅咒。
这声惨叫也只持续了半秒。汹涌喷出的鲜血带走了最后的体温和力量。
他身子重重地抽搐了一下,彻底瘫软下去,再无动静。
浓烈、黏腻、令人极度反胃的腥甜血气,瞬间压过了羊毛膻味和染料臭味,如同死神冰冷的吐息,在狭窄的空间里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