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蒙骞的主力蛮兵已经大部上岸,正嗷嗷叫着向营寨核心挤压,而杜家的私兵则相对靠后,似乎在保存实力。
时机已到!
他眼中寒光一闪,果断下令,声音斩钉截铁:“撤!按计划,向口袋岭方向,溃退!旗帜扔下!辎重丢弃!演得像点!”
令旗挥动!
早已准备好的虎贲军士兵立刻“慌乱”起来。帅旗被“惊慌失措”的士兵撞倒,几面营旗被“匆忙”砍断或推倒,一些装满沙土的麻袋、破损的刀枪、甚至几面完好的盾牌被“遗弃”在路上。
队伍看似散乱不堪,士兵们脸上带着“惊恐”和“绝望”,口中发出“败了败了!顶不住了!快跑啊!”的呼喊,丢盔弃甲,在王镇恶亲自率领一队精锐断后的“掩护”下,且战且退,向着颍州城东南方向“仓皇”败走。
他们撤退的速度很快,但队形在混乱的表象下,核心的建制却奇迹般地保持着。
“哈哈哈!追!别让他们跑了!杀光北佬!颍州是我们的了!黄金!女人!就在前面!”
蒙骞一马当先,踏上了北岸湿润的、沾染着血迹和泥泞的泥土。
他挥舞着滴血的金背大砍刀,兴奋得满脸横肉通红,眼睛死死盯着那些“狼狈逃窜”的背影和远处颍州城隐约的轮廓。
巨大的胜利感和对财富美色的贪婪彻底冲昏了他的头脑,那一点点本能的不安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
“追上去!擒杀王镇恶者,赏千金!”杜家私兵统领杜衡,一个面容阴鸷、留着三缕短须的中年将领,看着蒙骞狂追而去的背影,又扫了一眼地上散落的、制式精良的虎贲军装备(尤其是那几面完好的盾牌),眼中闪过一丝极深的疑虑和阴冷。
这些北佬败得太“干脆”,丢弃的东西也太“整齐”了些……这不像溃败,倒像……但他来不及细想,周围本部士兵和蒙骞蛮兵的狂热呐喊已经裹挟了他,蒙骞的命令也压了下来。
他只能压下心头的不安,挥动令旗,声音冰冷:“杜家儿郎,跟上!别让蛮子抢了头功!”
四万叛军被这“轻易”取得的渡口胜利和唾手可得的颍州城刺激得血脉贲张,乱哄哄地、争先恐后地沿着虎贲军“溃逃”的路线,一头扎进了颍州东南二十里外那片被当地人称为“口袋岭”的幽深丘陵地带。
口袋岭。
地势如其名。
入口是一条仅容三四人并行的狭窄谷道,如同大地的咽喉。
两侧是陡峭的山坡,怪石嶙峋,长满了茂密得几乎不透光的灌木和参天乔木,浓密的枝叶在阴沉的天空下显得格外幽暗。
进入谷地后,地势稍缓,形成一个三面环山、腹地略宽的“口袋”状盆地,唯一的出口就是那条狭窄的入口。
此刻,蒙骞亲率的蛮兵前锋已经完全涌入谷地,正为紧紧咬住“溃敌”尾巴而兴奋嘶吼,挥舞着兵器向前猛冲。
后队则因为谷口狭窄如同瓶颈,人马辎重、特别是杜家私兵较为笨重的装备拥挤在一起,行进缓慢,咒骂声、催促声、牲畜的嘶鸣声不绝于耳。
整个叛军队伍被拉成了一条首尾难顾、混乱不堪的长蛇。
谷地里,蒙骞本部蛮兵冲在最前,如同脱缰野马;杜家私兵紧随其后,阵型相对紧凑但也被拉长。
蒙骞勒住暴躁的矮脚马,战马不安地打着转。
他环顾四周陡峭如刀削斧劈的山势和那浓密得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植被,一股强烈的不安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猛地缠住了他狂喜的心脏,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太安静了!除了自己部队的喧嚣、马蹄声和甲胄碰撞声,山岭上竟然连一声鸟叫、一声虫鸣都没有!死寂得可怕!
而且,前方那些“溃兵”呢?刚才还影影绰绰,怎么一进这谷地,就像鬼魅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泥土味和…某种铁锈般的、若有若无的腥气?
“不对劲…”蒙骞脸上的狂喜迅速褪去,被一种野兽般的警觉取代。
他浓密的眉毛拧成一个疙瘩,握紧了手中的金背刀,刚想扯开嗓子下令停止前进,派出斥候上山查探——
“轰隆隆——!!!”
“哗啦啦——!!!”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心中最深的恐惧,惊天动地的巨响毫无征兆地从他们刚刚通过的谷口方向猛烈爆发!如同天崩地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