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您对我的观点有疑问,那我尽快拟一个相关的研究课题与研究方案提交给您,将它再证实一遍。”纪何初继续补充道。
黎教授显然早已习惯了纪何初的性子,听了纪何初的话,只笑眯眯地问他:
“情感和婚姻你要怎么证实,去谈个恋爱结个婚吗?我倒是不介意你这么做,但这不就与你的观点自相矛盾了吗?”
“符合条件的研究对象有很多,您知道,从生物学的角度来看,苯基乙胺、多巴胺、内啡肽等物质都是有寿命的,这个课题已经用别的方式被证明过了,只是缺少社会实验案例而已。”纪何初不卑不亢地答。
“你啊,一提到这个话题就钻牛角尖,”黎教授柔声道,“且不论将他人情感视为研究对象是否符合道德伦理,你想证实,又有谁愿意给你当研究对象呢?”
“我会想办法。”
黎教授笑笑不再说话,他知道,这孩子又倔上了。
“我会尽快在教务系统中向您提交研究课题,老师如果没有其他要交代的我就……”
“行了,去吧。”黎教授打断他,挥了挥手。
得到老师允许,纪何初站起身,微微向黎教授颔首示意,推门走出了办公室。
“一提到情感话题就变成头倔驴。”办公室门合上,黎教授无奈地冲剩下的学生们叹了口气,又另起话头问起学院里新举办的活动,算是给纪何初冻僵的场子收了摊。
所有人都以为,所谓的研究课题不过就是纪何初一时逞强随便说说,而恰恰相反的是,纪何初对此相当认真,离开组会后立刻就扎到了电脑跟前,当天晚上便在教务系统向黎教授提交了课题申请——《论人类长久坚固感情存在的不合理性》。
当然,也在几天后十分顺利地收到了“驳回处理”。
对此纪何初并不意外,也没有非常迫切地一定要将这个课题做出来,他只是觉得有些烦躁。
明明自己已经亲身见识过感情的一无是处与脆弱无力,却还是有一批批人前赴后继地向他宣扬“爱能超越一切”、“婚姻殿堂神圣美好幸福”……甚至现在还要让他坐在台下见证一场婚礼,连拒绝都必须要出示合理原因。
礼宾们只看到新人甜蜜挽紧的双臂,看到那扇拥簇着鲜花与祝福的拱门下铺满红地毯的幸福之路,却并不知道沿着走下去后红地毯与鲜花会发生怎样的溃烂,此刻紧握的双手最终也许会毫不犹豫地推开对方。
经验之谈,DNA白纸黑字鉴定出来的血缘关系都能被斩断,抓不住又摸不着的感情怎么可能将两个毫无关系的人绑在一起一辈子,多巴胺的寿命可比人类的寿命短多了。
“这个家里的每一样东西,我都不会要!”
“砸啊!干脆放把火,一把烧个干净!”
“滚!”
一些争吵纷乱的记忆涌入脑海,纪何初甩了甩头,耳内传来一阵阵嗡鸣,像是有人拿着电钻从耳朵凿进他的大脑,嗡鸣声越来越大,他撑住桌沿,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起来。
不妙。
意识到自己现在急需清醒,纪何初左右看了看,伸手握住一只玻璃杯。
“啪!”
纪何初捏着玻璃杯砸向台面,剧烈的声响与疼痛将他从失聪边缘拉回,也暂时赶走了那些扎人的记忆碎片。
“怎么了怎么了!”听见声响,于廷赶忙从储物间冲了出来。
纪何初默不作声地将被划伤的左手垂下去,“没事,摔了个杯子。”
“你不是在看电脑么,拿杯子做什么……”
于廷正打算过去收拾,话还没说完,店门口传来了声响。
“Wel—come—”
大门被推开,触发门口电子鹦鹉的欢迎音效,进来的人身着一件宽松针织衫,oversize的牛仔裤搭配一双休闲鞋,穿搭看着简单却很精致,白金色的头发衬得他皮肤十分透亮,仿佛自带打光效果,一眼看上去像是韩系爱豆出街。
秉承着顾客是上帝的原则,还是这么好看的顾客,于廷当即决定先招待客人,他扭转方向,摆出宾至如归的笑容。
戚云衔在笑脸相迎的于廷和无动于衷的纪何初之间来回看了看,最终朝纪何初走过去。
他猜测,吧台里不出声的这个才是老板。
“你好,请问这里——”
“找他。”纪何初盯着台面上的碎玻璃,随手指了个方向,眼皮都没抬一下。
“……”戚云衔欲言又止。
纪何初指的是一根柱子。
“您好您好!有什么需要您和我说就可以了!”于廷腆着笑跑到纪何初指的柱子前,心里默默把老板全家都问候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