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青云的目光,却落在了那海商身后的几个同伴身上。
那几个海商虽然也穿着异域服饰,但肤色黝黑,手上布满了被海风和缆绳磨出的老茧,眼神里带着一股常年与风浪搏斗的坚韧与警惕。
更重要的是,他们的脖子上,都挂着一枚用鲨鱼牙齿打磨成的护身符,那是大周边境,出海渔民特有的标志。
“重阳,”她忽然拉了拉李重阳的袖子,低声道,“你看那几个人。”
李重阳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也是心中一动。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走上前去。
“这位掌柜,”何青云对着那还在极力推销的海商微微一笑,声音清脆悦耳,“不知您这‘琉璃镜’,可否借小女子一看?”
那海商见她衣着虽然朴素,但气质不凡,身边还跟着几个气宇轩昂的男女,不敢怠慢,连忙将镜子递了过去。
何青云没有看镜子,她的目光,却落在了那几个脖子上挂着鲨鱼牙的汉子身上。
“几位大哥,瞧着像是我们大周沿海的渔民,不知是哪个府县人士?怎会跟着大食国的商队,一同来了京城?”
那几个汉子闻言,脸色皆是一变,眼神里流露出几分戒备。
为首的那个络腮胡海商见状,连忙上前打圆场:“这位夫人说笑了,他们都是我从泉州府雇来的水手,帮着看船的。”
“是吗?”何青云也不点破,她只是将目光转向那面清晰无比的琉璃镜,幽幽地叹了口气,“如此宝物,竟只能从那万里之遥的大食国运来,途中还要经历风浪、海寇,实在是可惜了。”
她话锋一转,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令人心跳加速的魔力:“若是,我们大周自己,也能造出这等宝物,甚至能造出比这更大、更清晰的‘琉璃’,再用我们自己的船队,将它运往四海,那又该是何等光景?”
此话一出,不仅那几个汉子,连为首的那个络腮胡海商,都惊得愣在了原地。
他们用一种看神仙似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语出惊人的女子。
自己造?还用自己的船队运往四海?
这……这口气,未免也太大了!
“夫人,”一个年纪稍长的汉子,终于忍不住,走上前一步,对着何青云拱了拱手,声音沙哑地问,“您……您方才所言,当真?”
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被压抑了许久的、名为“希望”的火苗。
他们这些世代靠海吃饭的人,谁不曾做过一个驾着巨船,乘风破浪,通商四海的梦?
可大周禁海多年,海图尽毁,船匠流失,那个梦,早已被无情的现实,拍碎在了冰冷的沙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