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昭把手中湿帕换了个面,“我这就过去。”
墨痕本就没有干透,留在唇上尤其好擦。
只是他唇瓣被她揉得殷红,墨黑褪去后,惊艳格外鲜明。
燕昭垂着眼睛看着,轻声开口,“我要去忙了。”
怀里的人好半晌才回过神,愣愣地点头。
可谁也没动。
门外又催。
“你自己……你自己洗干净,别的地方。”
又点头。
看起来表情有些迟钝,燕昭甚至怀疑他都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反正,她也没太听懂书房外的人在说什么。
什么医师、闹事,零星几个词落进她耳中,但她脑海一直只有一个想法在环绕。
真的,好软-
几处施粥棚有人带头闹事,捉到背后指挥的,惩戒定罪;义诊摊子药物不足,百姓渐生不满,她又好一通安抚。
半晌忙下来已近入夜,等燕昭再在书房坐下,天已经黑透了。
提笔前她先往桌角看了眼。
白日里留下的墨汁狼藉已经被清理过了,砚台周围干干净净,仿佛都是她的一场梦。
可她还牢牢记得那个少年被她箍在怀里时的模样,呆呆愣愣任人揉捏,脸上被她蘸着墨画花了也没有半点反应。
像是可以对他做一切。
她眯起眼睛,试图克制自己的心猿意马,但书云似乎误会了她的意思,见她盯着砚台,以为她需要墨,就主动走过去开始研磨。
燕昭恍惚觉得,今晚这个公没法办了。
“殿下,”
她边磨墨边说,“当初南下途中,殿下与四郡商定联合赈灾,其中江余、平宁的物资车队最早到了,长陵郡也没什么问题,只差芜洲……”
“偏偏芜洲郡承担的任务又最重,除了粮和柴,还有不少药草。
今日有人闹事,也不乏缺医少药的缘故。”
她顿了顿,“殿下,要不要派人往芜洲方向接应?万一是运送途中出了什么麻烦……”
“芜洲?”
借着这个话题,燕昭定下心神,随即脑海跑过几个名字,把情况猜了个七七八八。
“不用。
左不过这两日就能到,他们不敢延误太久。
不过……等车队抵达的时候,记得通知我,我亲自验收。”
书云点点头,接着又听见燕昭开口,
“还有一样,去把淮南郡下属县镇的卷宗和地方志找来。”
“县镇?”
她一愣,“淮南郡下属八县两镇,殿下要那些来做什么?”
“我得去一趟。
虽然前些时日地方上奏报说情况尚可控,但我总觉得不妥。
再者……”
燕昭觉得手里空,随手抓来一支细笔,攥着笔杆轻轻摩挲,
“安人心、除民害,还有灾后的新政新税,不亲眼看看根本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