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没有回头,只是更紧地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今晚,他们两人之间,有什么东西裂开了一道缝。
转眼,就到了江怡欣婚礼的前一天。
整个江家和林家都陷入了一种盛大而紧张的忙碌之中。
为了老丈人的面子,也为了林家在亲友圈中的体面,林帆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将这场婚礼的排场推向了极致。
他不仅安排了数辆顶级豪车组成迎亲车队,甚至为了一些从偏远地区赶来的重要亲戚,直接包了一架小型客机。
江家的老宅门口车水马龙,前来道贺的亲戚络绎不绝,脸上都洋溢着与有荣焉的笑容。
宋家作为林帆生意上最重要的伙伴之一,自然也派了人来。
当宋凯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从车上下来时,立刻被眼尖的江家亲戚迎了进去,径直引向了那栋刚刚装修完毕、作为江怡欣和新郎婚房的新屋。
林帆在楼下应酬了一圈,感觉脸上的肌肉都快笑僵了,他端着一杯水,想上楼喘口气,却在二楼新房的门口,听见了江怡欣肆无忌惮的笑声。
他推门进去,只见江怡欣正和几个堂姐妹挤在崭新的婚床上,几个人正拿着手机,对着一个搞笑视频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
她穿着一身粉色的丝绸睡衣,脸上敷着面膜,看起来没心没肺,快乐得像个明天要去春游的小学生。
林帆心头那股压抑了一天的烦躁“蹭”地一下就冒了上来。
他走过去,一把抽掉江怡欣手里的手机。
“哥?你干嘛!”江怡欣吓了一跳,不满地叫道。
“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明天就要结婚了,就要成为别人的妻子,一个新家庭的女主人了!你还当自己是小孩子吗?”林帆的声音不大,但异常严厉,“婚姻是什么?是责任!是担当!你以为还是过家家,不高兴了就哭,受委屈了就跑回家吗?你看看楼下,爸爸妈妈为了你的婚事,两鬓都添了多少白发?我为了给你撑场面,忙得脚不沾地。你呢?你就在这里笑?你对得起谁?”
一连串的质问像冰雹一样砸下来,把江怡欣砸懵了。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她从没见过哥哥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
“我……我怎么了?我明天结婚,我高兴一下不行吗?”她声音里带着哭腔,眼泪“啪嗒”一下就掉了下来,“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就是啊,表哥,你太凶了!怡欣明天是大喜的日子,你干嘛惹她哭啊!”一个堂姐站起来,一边安慰江怡欣,一边把林帆往外推,“你快出去吧,这里有我们陪着她就行了。”
林帆被推出了门外,房门“砰”地一声在他面前关上,里面传来江怡欣压抑不住的哭声和姐妹们七嘴八舌的安慰。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靠在墙上,感觉一阵深深的无力。
他觉得自己没做错,但似乎所有人都觉得他错了。
他转身下楼,想去院子里抽根烟,却在楼梯口迎面撞上了两个人。
是裴家姐妹,裴佳和裴柔。
“林帆哥。”裴佳柔柔地打了个招呼,目光却越过他,担忧地望向楼上,“我们刚刚好像……听到怡欣哭了?出什么事了吗?”
裴柔也跟着点头,一脸关切:“是啊,我们不放心,想上去看看她,陪陪她。”
林帆看着眼前这两张美貌而关切的脸,心中的烦闷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添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他疲惫地挥了挥手:“没什么,你们上去吧。”
目送着裴家姐妹袅袅婷婷地上了楼,林帆独自一人走到院子的角落。
夜色已经降临,宅子里灯火通明,红色的灯笼和喜字在晚风中轻轻摇曳,到处都充满了喜庆的气氛。
然而,这片喧嚣和热闹,却像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玻璃,怎么也透不进他的心里。
他抬起头,望着那轮挂在天边的弯月,一种淡淡的、线索般的不安,无声无息地缠上了他的心头。
他总觉得,这场即将到来的、倾尽全力的盛大婚礼,似乎从一开始,就笼罩在一片挥之不去的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