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义的眉头慢慢蹙起,像一笔写在心底的横纹。
这后山虽古怪,却谈不上什么凶地。
便是凡人误入其中,打几个转,两三个时辰也该摸索着出来了。
如今这般沉寂,便有些不对。
他目光掠过山间,落在那道蜿蜒而下的灵泉渠上。
泉水仍在潺潺,带着一股安定的气息。
心头的那点紧意,也因此微微松了几分。
片刻后,他重新看向刘子安,语气不重,却透着几分深意:
“你们两个,怎又起了往后山钻的心思?”
姜义知女儿女婿的脾气。
这后山自他们年少时,便勾得两人心痒。
只是几回探不出门道,到了如今,也该淡了。
今日忽又入山,显然别有缘故。
刘子安闻言,忙道:“此事,说来原是桩好事。”
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也藏着难掩的喜意。
“曦儿她……这几日修行又进了一步,已然炼尽了肝中木浊。”
姜义微怔,眉头的褶子这才舒展开。
眼底一丝沉色,化作了由衷的喜意。
曦儿与子安天资相若,只是这片林地,与她更投缘。
魂中那株宝木,在此地生机勃勃;
加上仙桃树新生,木气愈盛,灵意更清。
她得此地气机相助,修行比子安快些,本也在理之中。
刘子安见岳父神色缓了几分,忙又道:
“爹您知道的,肝中木浊一炼尽,便能明目清源。双眸可见微尘,识气机流转,破妄见真,凡幻术再不能惑。”
说到这儿,他的神情也亮了几分,语气里透出几分心气:
“曦儿她……正因如此,才起了那念头。想着如今目力非凡,也许能洞穿那后山迷阵,看看山中究竟。”
姜义看着眼前这小子,眼底闪过一丝无奈的笑意。
这一位心思直来直去,那一位又天真胆大,倒真是两口子一个调调。
他心中叹息,却未作声。
那山中的禁制,岂是凡阵可比?
话再多,也已迟了。
他抬头望去,只见山影已与暮色相溶,黛青一片,似罩着一层无声的雾。
那雾中气机微动,隐约有灵光闪烁,像呼吸,又像在望着他。
姜义沉了沉气息,终于淡淡道:
“再等等吧。若到明早仍不见出,再作计较。”
语声平和,不见慌乱。
刘子安应声点头,嘴上答得爽快,心底却仍悬着。
这后山他走得也算娴熟,从少年到如今为人夫、为人父,不知探了多少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