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卫华一行人走走停停,终于在十月中旬抵达了成都城外。
只见远处城门守备森严,来往兵丁甲胄鲜明,眼神锐利,气势甚至比剑州附近的贼兵更胜一筹。
官道上来往车辆络绎不绝,不少扎着红头巾的民兵正往来其中,引导车流。
城外到处挂着红底白字的横幅,上面写满了各式各样的标语,比如什么
反朱明,均田粮,不饿肚子不缴饷;不缴辽饷不纳粮,一家老小饿不着等等。
看着这些大逆不道的标语,龚卫华只觉得一阵心惊胆战。
这帮该死的贼寇,是真想掘我大明朝的根啊!
但毕竟在人家地盘上,他就算心中再不满,脸上也不敢表现出来。
验看过关防文书后,一行人被客客气气地引进了城。
城内街道十分整洁,市面上虽然不比扬州、苏杭等地繁华,却也是商铺林立,看不出任何萧条之色。
负责接待使团的,是礼部主客司郎中何鸿。
在明朝的体系里,主客司就相当于外交部,主要负责处理诸蕃朝贡的全面事务。
包括接待、赐予、辨别贡道、贡使、贡物,确定迎送和宴请规格,决定赏赐等级等等。
本来现在江瀚的礼部架构里,主客司一直是个空置的衙门,只有仪制、祠祭、精膳三个清吏司在运转。
他如今只据有两省之地,哪来什么外藩需要交流?
直到听闻朝廷遣使议和,江瀚才紧急将何鸿从户部调到了礼部,让他暂时兼任主客司郎中一职,专门接待朝廷使团。
何鸿是重庆府人士,年纪不大,只有三十出头的样子。
他将龚卫华一行人,暂时安排在了城南的驿馆内,一应物事俱全,严加看管。
当晚,何鸿便在驿馆内设宴,为龚卫华等人接风洗尘。
宴席算不上铺张,只是一些简单的鸡鸭鱼肉、时令菜蔬等,酒则是本地产的郫筒酒。
何鸿也不多问,只是频频劝酒,非常热络地说些沿途辛苦、成都风物之类的家常闲话。
陪同的几位官员也大多如此,场面十分融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场间的气氛也渐渐热闹起来,龚卫华也已有几分醉意。
见时机差不多了,何鸿便挥挥手屏退闲杂人等,只留下几名侍卫在厅外值守。
他故作不知,端起酒杯,率先开口问道:
“公公一路辛苦,不知此行朝廷派您远道而来,所为何事啊?”
“有话直说便是,汉王殿下也对朝廷动向十分关切。”
龚卫华放下筷子,举杯回应道:
“咱家此行,并非朝廷委派,而是奉了皇爷密旨。”
“皇上不忍西南之地再起刀兵,生灵涂炭,所以特意派咱家前来,看看能不能寰转一二。”
何鸿听了眉头一皱,心中暗骂,狗日的死太监,想议和就议和,非要扯些什么狗屁。
朝廷开征剿饷倒是痛快,也没见皇帝老儿说什么不忍生灵涂炭。
他也懒得废话,直接挑明道:
“这么说来,那就是朝廷想议和了。”
“说吧,大明皇帝开出了什么条件?”
龚卫华闻言一愣,没想到眼前这人竟如此直白,果然是贼寇出身,丝毫不懂为官之道。
但既然已经挑明了说,他也不好再端着:
“皇爷仁慈,只要你等愿意停下一切兵事,不再进攻云南、湖广、汉中等地。”
“朝廷便愿意拿出十万两白银,绸缎十万匹,并在各地开放互市,互通有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