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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周初抵真界坠星城,凡人城池竟如神迹般宏伟。
>街边小卒挑衅,被他一拳轰飞百丈,引全城侧目。
>护卫队长出手试探,刘周苦战险胜,却暴露“天弃者”身份。
>神秘老者暗中递来玉简:“小子,想活命就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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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荒原的风,是带着铁锈味的刀子。
它们刮过裸露的黑色岩石,发出呜呜咽咽的鬼啸,卷起地上暗红色的砂砾,打在脸上、手上,留下细微却火辣辣的疼。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沉闷的燥热,吸进肺腑,都像含着一把滚烫的沙。远处,几座孤峰如同被巨斧劈开的獠牙,狰狞地刺向铅灰色的天空,几缕稀薄的、带着硫磺味的云絮,被风撕扯得不成形状。
刘周蹲在一具庞大的凶兽尸体旁。这头形似巨蜥、却长着三只赤红独眼的怪物,此刻只剩下一滩污浊粘稠的黑血,正缓慢渗入干燥龟裂的地面。它的鳞甲坚硬如铁,边缘闪烁着黯淡的金属光泽。刘周手中的匕首,材质取自另一头强大凶兽的爪尖,此刻正沿着鳞片连接的缝隙,稳定而精准地切割着。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娴熟,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每一次下刀都避开了那些蕴含着剧毒的腺体。
汗水顺着他古铜色、线条愈发硬朗的脸颊滑落,滴在滚烫的岩石上,“滋”地一声化作白汽。他赤裸的上身布满新旧交叠的伤痕,有些是利爪撕裂的深沟,有些是能量冲击留下的灼痕,如同古老图腾刻印在坚韧的皮肤上。每一道伤痕,都是这三个月来赤荒原无声的“馈赠”。真界稀薄却狂暴异常的天地元气,无时无刻不在冲刷、撕扯着他的经脉和血肉,逼迫他改变在囚笼小世界里早已固化的运功法门,去适应,去融合,去领悟那更深层次的“真”。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每一次运转真力都如同在布满荆棘的河道中艰难开凿。
他默默将剥离下来的几片最大、最完整的赤鳞和几根带着毒腺的骨刺收进腰间一个同样取自凶兽皮鞣制的简陋皮囊里。这是他仅有的“财产”。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目光投向遥远的地平线。那里,仿佛亘古不变的铅灰色天空下,终于出现了一抹异色——一条极其模糊、却异常庞大的轮廓线,如同沉睡的远古巨兽匍匐在赤红大地的尽头。那就是商队向导口中,这片荒原边缘唯一的补给点,也是他离开这片死亡磨盘后,接触真界文明的第一站:坠星城。
希望……还有活人。刘周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眼神锐利如鹰,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迈开脚步,每一步落下,都沉稳无比,靴底踏碎粗糙的砂砾,向着那模糊的巨影走去。风更大了,卷起他破旧衣袍的下摆,猎猎作响,背影在无边无际的赤红与灰暗中,渺小却又透着一股磐石般的坚韧。
距离在脚下缩短。那地平线上的轮廓,如同蛰伏的巨兽缓缓苏醒,在视野中急速膨胀,最终化为一片令人心神震颤的、无法想象的宏伟景象。
城墙!
刘周在距离它还有数里之遥时,就不得不停下脚步,微微仰起了头。这已经超出了他对于“城”的全部认知。那是一种近乎蛮横、直抵苍穹的庞大存在。墙体并非凡间可见的砖石,而是一种深邃如夜空的玄黑色金属,表面流淌着仿佛活物般明灭不定的暗金色纹路,形成无数繁复玄奥的图案。这些纹路并非装饰,它们散发着一种沉重、凝滞、令人灵魂都感到压抑的波动——那是强大到难以想象的防御禁制,是无数代真界强者意志和力量的烙印。城墙之高,目光向上攀爬,仿佛没有尽头,一直刺入低垂的铅灰色云层深处,冰冷的金属墙面与厚重的云气相接,分不清界限。
城门,如同传说中巨神张开的咽喉。巨大的门扉同样由玄黑金属铸就,此刻敞开着,但即使是这敞开的门洞,其高度也足以让一座小山轻松通过。门洞内光线幽深,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更令人心悸的是,城门两侧,矗立着两尊高达百丈的金属巨像。它们形似披甲的武士,手持巨型的、形态狰狞的兵器,沉默地守卫着通道。巨像并非死物,那冰冷金属的眼窝深处,偶尔会掠过一丝极细微、却足以冻结血液的能量光华,如同沉睡巨兽的呼吸,带着无言的警告:凡入此门者,皆在注视之下。
巨大的城门洞如同一头巨兽的喉咙,幽深而喧闹。各种奇形怪状的载具穿梭不息:有体型庞大、覆盖着厚厚金属甲板、下方悬浮着几团不稳定能量光晕的“荒兽车”,发出沉闷的轰鸣,拉车的并非牲畜,而是几头被粗大符文锁链束缚、眼神凶戾却透着麻木的类蜥蜴生物;有仅容一人或两人乘坐、线条流畅如梭、紧贴地面三尺无声滑行的金属“飞梭”,表面闪烁着复杂的符文微光;甚至还有驾驭着小型飞行异兽的骑手,从半空中灵巧地掠过城门上空,带起尖锐的破风声和下方行人的惊呼。
人流更是驳杂。刘周汇入其中,如同滴水融入沸腾的油锅。高大的异族,皮肤呈现出岩石般的灰褐色,肌肉虬结,每一步踏下都带着沉重的闷响;身着华丽丝袍、气质矜贵的男女,周身环绕着淡淡的能量光晕,眼神扫过旁人时带着天然的俯视;更多的是像他这样,风尘仆仆、衣着简陋、气息或彪悍或阴沉的底层修炼者,眼神里充满了警惕、疲惫和对资源的渴望。空气中混杂着汗味、尘土味、金属的锈味、各种异兽坐骑的腥臊味,还有能量碰撞后残留的焦糊气息,形成一种独特而刺激的“坠星城味道”。
脚下的地面,也非泥土,而是一种同样铭刻着细密符文的暗青色金属板,异常坚硬冰冷,踩在上面发出清晰的回响。道路两旁,是密集得令人眼花缭乱的店铺和摊贩。卖的东西更是光怪陆离:闪烁着不同属性光芒的奇异矿石、浸泡在不明液体中微微搏动的凶兽心脏、散发着或清香或恶臭的植物根茎、形态各异的符箓、寒光凛冽的兵器、甚至还有被关在笼子里、发出低沉嘶吼的小型异兽……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争吵声、能量器具的嗡鸣声……汇成一股庞大无比的声浪,冲击着耳膜。
“新出炉的‘赤磷粉’!淬炼兵器,增加火属威能,走过路过别错过!”
“收‘岩蜥’完整尾椎骨!三枚下品元晶一根!”
“嘿,小哥,看你新来的?要不要来份‘坠星城生存指南’?包你避开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黑店!只要十枚下品元晶!”一个獐头鼠目的瘦小汉子凑过来,眼神滴溜溜地转。
刘周面无表情,脚步丝毫不停,只是身体周围的气息骤然冷冽了一瞬。那瘦小汉子脸色一变,如同被无形的针刺到,讪讪地缩了回去。
他像一尾沉默的游鱼,在喧嚣而危险的人潮中穿行。真界的重力似乎都带着某种筛选的意味,每一次抬脚都仿佛要挣脱无形的泥沼,每一次呼吸都在对抗空气中那稀薄却狂暴的元力。他必须时刻调整着体内真力的运转频率,如同在湍急的河流中寻找那唯一稳定的礁石,才能维持自身的平衡,不被这无处不在的环境压力碾碎。身体的每一寸血肉都在微微震颤,适应着这比赤荒原更为“浓稠”的真界法则。
前方街道骤然宽阔,形成一个巨大的十字路口。人流更加汹涌。刘周正待寻个方向,一股浓烈的酒气混杂着汗臭和某种劣质香粉的味道,猛地冲入鼻腔。紧接着,一个粗壮的身影带着恶风,踉踉跄跄地向他撞来。
“滚开!不长眼的贱皮子!”
来人是个身材异常魁梧的汉子,敞着胸膛,露出浓密的胸毛和几道狰狞的疤痕。他显然喝了不少,醉眼朦胧,脸上横肉抖动,带着一股底层打手特有的凶戾和蛮横。他根本没看刘周,或者说,在他眼里,刘周这种穿着破烂、气息内敛(在真界底层看来就是“微弱”)的新面孔,就是天然的出气筒和踏脚石。他蒲扇般的大手直接蛮横地抓向刘周的衣领,五指箕张,指关节粗大得如同铁铸,显然蕴含着不弱的力道。这是街头混混惯用的伎俩,先声夺人,抓住对方衣领提起来羞辱,或者直接掼倒在地,彰显自己的威风。
一股无名之火,瞬间在刘周胸中腾起。这怒火并非仅仅针对这醉汉的挑衅,更是三个月来在赤荒原挣扎求生、被真界法则反复蹂躏挤压、无数次在生死边缘徘徊所积压的所有憋闷、屈辱和杀意!在囚笼小世界,他已是至尊,何曾受过此等蝼蚁的当面侮辱?
没有思考,没有犹豫。身体的本能,如同压抑到极致的弹簧,轰然爆发!
就在那醉汉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他破烂衣襟的刹那,刘周动了。不是后退,不是格挡。他的左脚如同生了根,牢牢钉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腰身猛地一拧,全身的力量,从脚掌到腰胯,再到肩臂,拧成一股狂暴无匹的劲力洪流!三个月赤荒原的生死搏杀,无数次与凶兽以伤换伤、以命搏命的经验,早已将最原始、最高效的搏杀技巧刻进了他的骨髓。这一拳,没有任何花哨的招式名称,甚至没有调动丹田内那已经适应真界、变得更为凝练精纯的真力。就是纯粹的肉体力量!在真界法则的重压下,反复淬炼、捶打、压缩到极限的肉体力量!
他的右拳,如同蛰伏的凶龙出渊,撕裂空气,带起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低沉爆鸣!拳头前方的空气,甚至被瞬间压缩、扭曲,形成一圈肉眼可见的、急速扩散的白色气浪波纹!
“砰——!!!”
沉闷到极致的撞击声,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坚韧的皮革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那醉汉脸上凶戾的醉笑瞬间僵住,转化为极致的惊愕和难以置信。他甚至没看清对方的动作,只感觉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整座赤荒原都砸过来的恐怖力量,毫无花假地轰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咔嚓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密集响起,如同炒豆。
醉汉那魁梧如熊的身躯,像一个被巨力抽飞的破布口袋,双脚瞬间离地!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完整的惨叫,整个人便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以惊人的速度倒射出去!撕裂空气的尖啸声刺耳欲聋!
轰!轰!轰隆隆——!
一连串巨大的撞击和碎裂声在长街上炸开!醉汉的身体先是狠狠砸在数十丈外一个售卖矿石的厚重金属摊位上,那由坚硬合金铸造的摊位如同纸糊般瞬间扭曲变形、四分五裂!矿石碎片和金属残骸如同暴雨般向四周激射!紧接着,余势未消的庞大身躯又撞塌了后面一家店铺的金属门框,最后才狠狠嵌入一堵同样铭刻着符文的厚实墙壁之中!蛛网般的裂痕以他嵌入的凹坑为中心,疯狂蔓延开数丈之远!墙壁上那些黯淡的防御符文剧烈闪烁了几下,终究没能完全抵消这股恐怖的冲击力,彻底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