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铜盏,握了妻的手。
“婉琪,”他的笑总是让她害羞得不敢直视的,从成亲那晚便是如此。但此时,他却带着几分强硬抬起了她低垂的下颌,靠近她,温柔无尽地低声道,“多谢你,没有弃我而去。”
妻闭上双眼,微微颤抖着,让他揽了过来,倚进他的怀中,猫咪一般任他抚着乌黑的发。
“婉琪,可是我无法再陪伴你了。”
“夫君,此言灰心,莫说了。”
“真想一直陪着你啊。”北陵瑛叹息着,笑着,“婉琪,一直陪我可好?你夫君……怕了孤寂。”
怀中的妻没有抬首,只是点了点头:“自是如此,夫君去哪里,婉琪便去哪里。”
北陵瑛的笑容更加温柔了。是的,请你,随我一起死在北陵琇的手里,这样你的父亲才会恨北陵琇,孟氏才会成为北陵琇的朝堂大患。
他的吻落在妻鬓边,带着少年一般的三分轻佻,七分温存,“孟家妹子,你的额带真好看,让我看清些好吗?”
“夫君当年……初见便是此语。”妻倚着他,声音里带着无尽怀念,温柔缱绻的味道,“这额带并非出自婉琪拙手,夫君可还记得?”
“自是记得。”
“吉雅阿姆……比我巧得多,做出来的总是比我好的。”
“可是,我却只记得你呢。”她若不提,他倒真是忘了那一日,确是有个少女与她一同出游的。连一点点模糊的印象也没有,因他当日本就定了与孟家千金相见,其他的人,并不在他的计划里。
妻笑了起来,娇俏的,“吉雅阿姆不是孟家女儿,怪不得夫君记不住呢。”顿了一顿,她抚了一抚额带,道,“我可是都记得的。连父亲为了迫我嫁给夫君,是如何害死她让我彻底死心的,都记得。”
北陵瑛突然按住了胸腹之间,豆大的汗珠从他额上缓缓渗出,他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
“夫君,”怀中的妻仍笑着,摘下额带,眷恋地握在手心,“你知道吗?若不是你来求婚,我本可以跟她一起逃走的。”
低低的话音像是云彩,一句一句,缓缓掠过他耳边。
“这世上,再没有人比得过她。”
“我不会替你生孩子,也不会替你养孩子。所以,你永远不会有孩子。”
“你要孟家做事,越多越好啊,这样才有足够的罪证呀。”
“每次看见你的脸,我都恶心得想吐。”
“终于等到你没有人试毒,也没有人替你做东西吃了。”
北陵瑛使尽力气,握住她的手腕,黑血从嘴角蜿蜒落下,他无法置信地盯着她唇边与他一般的黑血,却连问话的力气也无。
“吉雅阿姆在等我……我们,说好的……”
哐啷一声,铜盏、茶壶连同盘子一齐翻到在地,酥油茶和羊肉的香气弥漫一室。
北陵琇端起茶汤,徐徐吹散了袅袅的白烟。
“罪人北陵瑛,昨夜在府中暴毙。其妻孟氏自尽。”
北陵琇饮下一口茶汤,报告的暗卫已然退去。白云悠悠,天光正好。有暖暖的灿阳一线投入杯中,茶汤便荡漾起金色的流光。
她放下茶盏,懒懒地舒了一口气。
“好茶。”
第六十一章
北珣的朝堂在新王继位后,翻天覆地,动静却比众臣想象中小了许多。
当一干尚怀着元老矜持的臣子想要对新主燕王来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