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戚柏没让他说话,直接道:“我起初还以为你怕的是水源地的东西,所以你要带我们去,我就趁机一探究竟。但现在,听你说完我就懂了。”
“那些闯入者带给你们很多灾难,留下的烂摊子几乎可以毁掉这颗星球。你们的恐惧属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更何况你们这简直是被蛇咬了上百年。”
作为星球的原住民,尼鲁和他的族群有理由憎恶和恐惧每一个入侵者。
“你到底想说什么?你……”
尼鲁听完他的话,仍然不敢卸下戒备,他甚至觉得戚柏莫名其妙,跟他说了一堆废话,既不杀他又不求他,连要挟的话也没有,
“你说这些好听的话又要做什么?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尼鲁不相信闯入者们的善心,他认为对方的所作所为都是有目的的。他必须要听到戚柏给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答案。
“目的?那的确是有。”戚柏轻笑了一声,他说,
“其实你知道吗,你和你的族人……你们的眼睛看向我的时候,好像在说一句话。”
戚柏垂眸,脑海里是那一双双苍老悲伤的眼睛。
他最初看不懂那些矛盾的眼神里述说的悲壮来自于何处。
直到现在,他懂了。
因为那里面住着的,原本就不是年迈的老人,而是一场场还没来得及绽放就已经衰竭的年轻的生命。
尼鲁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问题又绕回了他和族人身上:“什……什么话?”
“不是‘快点滚出我们的星球’,也不是‘我要杀了你们’,”
戚柏看着面前还没来得及真正长大,但是已经肩负起整个文明生死存亡的少年尼鲁,一字一顿道,
“而是,‘救救我们’。”
我们的文明奄奄一息,我们的星球岌岌可危,我们的同类正在经历痛苦,我们生存的意义也即将消失。
请救救我们。
……
尼鲁的眼睛豁然瞪大,眼睑无意识的震颤着,好像对戚柏的话感到不可思议,可却迟迟无法开口回应。
他的嘴张了又张,既不能反驳,又不敢认同。
尼鲁何尝不知道,暮生一族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已经陷入了绝境,他们每一次睁眼看见的太阳,都可能是最后一场光明。
没人知道新的末日在哪一天就要到来。
当这里的人们衰亡,这场枯竭的文明也就自然会虽时间覆灭。
会有人来拯救他们吗?
那些来自遥远星球的人们,尼鲁曾把他们当做水中浮木,他们把外来者视为救世主。
可那些“救世主”们,非但没有给他们带来希望,反而一次又一次,让他们反复经历形同末日的灾难。
尼鲁的眼前忽然模糊一片,屈辱或脆弱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湿热中他惊觉,是的,他们一直都有在向外来者求救。他们渴望着,能有人带他们脱离这样的痛苦。
只是……
从过去到现在,来了一拨又一拨人,他们在失望和希望中最终变得恐慌,不敢信任任何人。
但如今,戚柏说他看见了。
他听到了他们的求救。
“好了,我把话说到这儿。”戚柏说,“我是来帮你们的,你明白了吗?”
良久的沉默,尼鲁心里最后一道防线终于土崩瓦解。
眼泪再也受不住,他像个真正的无助的小孩儿,猛地一把抱住戚柏。
他抛下了暮生族族长的那副伪装的庄严,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