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虚无。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触觉,甚至没有“自我”这个概念。
燕临最后的意识,是紧紧拥抱姜雪宁时,那仿佛要将彼此灵魂都碾碎、融合再一同焚尽的极致痛苦与……奇异的解脱。
然后,便是永恒的沉寂。
他以为自己已经支付了所有的代价,与所爱之人一同化为了天地间最微小的尘埃,成为了那邪术最终的祭品。
那尘世间的一切也就都不重要了。
然而——
“燕临!你小子发什么呆!先生看你呢!”
一道压低的、带着急切笑意的少年嗓音在他耳边炸开。
同时,手肘被人用力捅了一下。
!
燕临猛地一个激灵,如同溺水之人骤然浮出水面,倒吸一口凉气,瞬间睁开了双眼。
刺目的、温暖的阳光。
不再是地宫里那幽绿诡谲的引魂灯光,而是透过雕花窗棂洒下的、带着细碎尘埃光柱的明媚春光。
鼻腔里,是淡淡的墨香、檀香,还有窗外隐约传来的草木清气。
不再是那浓重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坟土与腐朽的气息。
他僵硬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
不再是那身破碎染血的夜行衣,而是一袭月白竹纹的锦缎学子服。手掌宽大,指节分明,却充满了少年人的活力,手上常年握剑留下的厚重茧子薄了许多,更没有沾染那洗不尽的鲜血。
他猛地抬头。
眼前,是宽敞明亮的学堂。
他没有上过正儿八经的学堂,若说有那便是在宫里。
顾盼四周确定是那熟悉的建筑风格,但比认知里的似乎新上许多。
“谢危。。。。。。”他再次惊呼出声,难道那邪术真的叫他复活了?
那其他人呢?宁宁呢?
平时与他嬉笑打闹的贵族子弟听闻他直呼谢危名字都面如菜色,觉得他大抵又是去哪玩疯了,竟变得这般没规矩。
“燕临,你梦魇了。。。。。。”沈玠转头对着他挤眉弄眼,想看看他是否需要他帮助在先生面前打个掩护。
哪料到燕临看到年轻的沈玠更是如见了鬼一般一屁股跌在了地上:“你。。。。。。你。。。。。。”
周围,是一个个穿着同样学子服的年轻面孔,都带着或好奇、或幸灾乐祸、或担忧的眼神望向他。
台上的谢危更是手持戒尺,正皱着眉头不满地看着他。
一切,都熟悉得令人窒息,也……美好得令人恐惧。
燕临逐渐回过神来,如今这境况他若不是死了,便是重生了。
“燕临?”谢危见他脸色煞白,眼神骇人,仿佛见了鬼一般,不由得也放缓了语气,“可是身体不适?”
“先…先生……”燕临开口,声音干涩沙哑,却分明是变声期刚过、属于十八岁少年清朗又略带低沉的嗓音。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转头,视线疯狂地扫过整个学堂。
没有她。
那个他拼尽一切、最终拥抱着一同赴死的人,不在这里。
他们明明是一起赴死的却没有重生在一处。
但想想也对,如果他重生在十八岁,那她也不该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