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进山第四天,他行动的速度明显变慢,而且数次摔倒。
对于他这样的高手而言,脚滑摔倒,放在平时简直不可想象。
一方面是他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另一方面我猜测他应该是快要抵达最终目的地,所以心气稍懈。
此时,我们已经深入茫茫重山中,放眼望过去,除了林子就是雪,北风呼号卷地,带起雪沫子,漫天苍白,看不到任何可行的道路。
第五天傍晚,车长青停止了前进,而且长达两个小时没有移动。
这是自从在锦州外被我赶上打了一枪后头一遭。
我没有立刻追上去,而是找了个背风无雪的地头坐下来认真调息,又补充食水。
吃的还是在二道白河买的成袋的槽子糕,一直贴身藏着,保证能够入口,但喝的早就没了,渴了便抓雪来吃,其实我买了个铝饭盒,可以用来烧雪水,可一路以来车长青不停,我就不停,不可能有时间来升火烧水。而眼下的情况就更不可能升火了。
好在雪也挺好吃的。扒开有浮尘的表层,下面的积雪洁白无瑕,宛如白糖,吃进嘴里也确实带着一丝微甜。
但真的很凉。
好在我连吃过四年冬天,能吃得惯。
气调匀,腹填饱,精神状态进入最佳。
我改回惠念恩的样貌,换上道袍,整理衣发,又抓雪擦手擦脸,将斩心剑挂到背上,喷子装满子弹收于袖中,剩余手榴弹插在腰间,摸了摸发髻间的最后一柄木芙蓉剑,最后将身上其余一应杂物都仔细包裹,就地找了个树洞塞进去藏好。
如此收拾停当,我这才继续踏雪前行。
这次前进,我没再像之前急急赶路,而是稳步而行,每一步都落实踩稳,心气调匀,然后再继续下一步。
如此走下来,当我看到车长青的时候,无论精神体力都达到了最佳阶段,气匀神满注意力高度集中。
车长青正靠坐在一株巨大的松树下。
这树少说也有十人合围那么粗,树冠繁复层叠,宛如华盖,铺盖半天,墨绿色的松针上压着沉沉积雪,树冠下方圆十余米只有些许风卷来的浮雪,露着大片褐色地面,还有密密苔藓。
树后则是一处立陡山崖。
这山崖下方有一处可容两人通过的裂口。
缕缕白汽正自裂口中不停冒出。
带来湿润温暖的微风。
车长青正抓着一把苔藓在啃,看到我出现,便举起来晃了晃,问:“要不要尝尝?”
我说:“不用,我刚吃过了,槽子糕,在二道白河买的。”
车长青有些诧异地道:“你居然还有剩?”
我说:“深入雪岭绝域,不多准备些怎么能成?我原本是按着跟你在这里纠缠至少半个月准备的,不过我高估你了。这才五天,你就坚持不住了。这后面就是去往燃灯仙基所在的通路?你怎么不进去?这么冷的天还有蒸汽,说明里面有温泉,比在这外面呆着要强得多吧。”
车长青摇了摇头,道:“从这里进去,就不再是人间,而是魔域,我现在这个状态进去等于是送死。”
我说:“所以你就在这里等死?”
车长青咧嘴笑了笑,又啃了一口苔藓,道:“对,在这里等死,顺便带你一起上路。”
我说:“你叫了人来帮忙?”
车长青道:“对,马上就要到了。你跑不掉了。”
我说:“这么有信心?想来不会是你的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