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岩,我又梦见他了,梦见他……在叫我的名字,梦见他想我了。”
白石岩已经不止一次听他这样说,可每次见到他这样颓靡的模样,仍是心中不是滋味。
面前的表弟看起来与从前没什么不同,却是再也回不去从前了。
“沉舟在宫里呢,”他试着安慰:“等到……等到那一天了,就能把他从宫里接出来,到时候你们好好谈谈。他对你掏心掏肺的好,一定也不想看你这个样子。”
柳重明勉强勾起嘴角,不敢多想,只笑着应:“不用担心,我明白。”
天色已经黑了,他醒来之后,书房里的灯便都点亮起来。
桌上堆着几摞书册。
各地的铺子是他主要的银钱和消息来源,无论如何也不能懈怠。
锦绣营的杂事分派下去许多,可还有不少事需要他拿主意。
寻找罪生子的节奏,也要时刻看着皇上那边的反应来办。
大大小小的琐事让他不敢分心懈怠,疲惫却是难免的,他甚至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那个时候白石岩还没有来。
“有事么?”他问。
“齐王再过几天就要离京了,我来问问你的布置,”白石岩向外面摆了摆头:“江行之也来了,见见吧。”
柳重明按了按太阳穴。
“齐王又向皇上求了几百人,带着一起上路,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一路上不可能太平得了。比咱们更急的,还有两家呢。人肯定是要派出去跟着,先不急着露面,伺机动手。”
白石岩与他并肩出了书房,直奔花厅而去。
“皇上让我爹护送他到青溪,再往前小半个月的路程,进入封地,恐怕谁都不会那么容易动手的了。”
“不是还有几天才走么?”柳重明用下巴指指花厅。
“齐王就对姑丈放心得下么?几千白家大军夹着他,他能吃得下睡得下么?再让江行之吓唬一下,他不去找皇上推辞才是见了鬼。姑丈能有机会把他送过十里亭,就顶天了。”
白石岩对此嗤之以鼻:“小人之心。”
“我们现在本来就是小人,”柳重明提醒:“难道你想过让他活着到封地?”
花厅里透着灯火,江行之站在廊下,影子从门口一路拖到青石小路上。
柳重明的脚刚踏上那影子,心中突然像是被捶了一下。
这情形似曾相识。
几个月前的夜里,还有另一个人在江行之身边,那时候他天真地以为,直到地老天荒,他只要抬头,都能看到那个影子。
可是,没有了。
屋里的每一处空当都在告诉他,没有了。
“世子,白将军,”江行之快步下了台阶,没心情跟他们寒暄,直接说道:“前天曲沉舟去齐王府上,给齐王卜卦,卦言是‘戟平西归,近山不近水’。”
柳重明拧着眉头,在灯笼的火光下,看着江行之手中展开的地图。
“齐王找我商量了路线。戟平是必然要走的,但有几条路可以过去,他考虑过要不要相信曲沉舟的卦言。”
“我说,皇上封了数不清的司天官,只有这一位,不光破例随侍宫中,还在几个月内得到了织金衣,必然有过人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