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垂着脑袋,只回话,把知道的准确消息一股脑全吐了出来:“伪徐州节度使张廷范以众两万遏行密。
汴州只有丁会留守,非常空虚,加上宋州牛存节……朱贼带到洛阳的精兵不超过十万。”
四面都要守,这里多,那里就少。
交战以来,叛军栽在西线的部队也好几万了,哪还有那么多精兵。
“朱贼何人?”
圣人又换了个话题,看看朱瑾的脑回路。
果然,一说到朱温,朱瑾口吻愤怒不已。
他大谈自己兄弟对朱温的恩惠,全靠他俩千里救援,朱温才逃过一劫:“不意平了蔡贼,立刻网造罪名侵略兖、郓。
臣何负朱贼也!
如此厚颜无耻、背信弃义之人,请为先锋……”
圣人静静听着,注意到朱瑾一边数落朱温,一边往自己这偷看。
显然,他知道皇帝与朱温你死我活的关系本质,所以逮着朱温狂喷,自荐先锋,欲籍此申明立场,换取皇帝对他的信任。
何负朱贼…
齐克让何负尔辈?没点逼数。
这种人,强则寇盗,弱则卑伏,是无法以恩义收买的,只能当狗用。
听话,就拴着铁链看门。
不听话就乱棒打死。
至于现在的朱瑾有没有后悔、改正,又或者已浪子回头,圣人不在乎。
信誉是一次性的,一失永失。
“罢了!”
圣人不想和他多话,对座下点了一人:“阿符,拟王言发给翰林院,拜瑾京兆少尹,进爵鄜侯。”
“遵命。”
洛符举手答道。
朱瑾愣了一下,抬起头。
可惜,在他的视线中,圣人一动不动坐在那灰雾里,如同一尊雕像。
第218章长安(二)
朱瑾难掩失落,唯有谢恩。
带来的六千兖州兵,其实最好是不要。
这年代,招兵买马从不是难题,难的是控制军队。
这些人能跟着朱瑾流亡淮南,又翻山越岭从他入朝,依附心理毋庸置疑,或者说就是一类人——抛妻弃子,亡命天涯,抱团取暖,宁做流浪武士,不为平民……既然来了,就带一部分平叛,余者分到诸郡吃饷。
点点星光之下,朱瑾走在街上,欣赏着熙熙攘攘的坊市,许久,发出一声感慨:“比杨行密更猾,洞察不了任何心意……”
要不,去投李克用算了?
旋又苦笑。
这年代,不流行忌讳三姓家奴,但李克用似乎也不是见人就收。
李罕之对他百依百顺,换得个——“雄则雄矣,鹰鸟之性,饱则飞去,实惧翻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