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动,那里有好多好多人,很多都是来打过他的人,他害怕,只敢躲在灌木丛里偷偷咽口水。
再然后……
男孩儿抱住粉衣郎君的小腿,又开始蹭了。
危越明了,然后就是他出来了,远远投去的那一眼,把这个孩子吓着了,掉头就跑。后面不知道为什么,又偷偷摸摸地爬了回来,躲在树后头偷看他,被他逮了个正着。
怪可怜的。
这就是没有了母亲的孩子吗?
危越俯身又摸了摸他的脑袋,没有问他的父亲在哪里。
这不重要。
他已经从那支木簪上闻到了被背叛后的悲伤和绝望,这让他感同身受,并深恶痛绝。
他的生父就是这样一个货色。
不过还好,那个男人死得早,不然的话……呵。
危越抬手,将别在耳畔的七十四瓣茶花摘下来,放到了男孩儿眼前。
在他意识里响起的声音很温柔,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一个声音像这样对他说过话。
[吃吧,甜的。]
男孩儿愣住了,他睁着一双淡红色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这个比山里的花还要好看的人,嘴巴张了张,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了,他才像是终于理解了这短短一句话的意思,迟疑的,用另一只手接过那朵非常漂亮的花。
全程,他都在一瞬不瞬地望着这个把花递给他的人。
那人在很温柔地对他笑。
不是那种会把他骗过去打他的笑,是、是……唔,就是,很久很久以前,一定也有过一个人这样对他笑的!
一定有!
“呜呜……”
把粉嫩茶花紧紧攥在手里,握紧到谁也没有办法从他手里夺走,男孩儿将脸埋进柔软的衣摆里,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越哭越大声,仿佛是要将这些年挨过的打吃过的苦都哭出来。
他很少哭的,除非是痛到动不了,以为自己再也爬不起来了,很快就会像山里的那些朋友们一样变得又丑又臭的时候。
有些东西就和光一样,是不能见到的,因为只要见过了,就再也不想回到从前了。
危越垂眸看了他半晌,终于缓缓弯下腰,伸出手,将这个浑身脏兮兮,连一件蔽体的破烂衣服都没有的奇怪孩子抱进了怀里。
耳边的哭声一顿,随即更响亮了。
他扯着嗓子哭,像一只幼狼,终于从漫长的黑夜中爬了出来,天边的第一缕阳光温柔地照在他身上,轻轻的,为他拂去了身上的灰尘。
危越没有哄他,而是放任他哭泣。
‘哭吧,哭出来就会很多了。’
曾经有人在他身边这样说过,他已经记不得那是谁了,往昔的记忆仍旧一片混沌。
他在努力地回归正常。
他需要,这个孩子也需要。
他们总是要以这样的姿态活在这个世界里的。
地母之神说,不必排斥,接受自身的不同。
这句话是说予他的,也是说予所有想要和平地融入这个世界的异类的。
危越不相信这孩子没有力量杀死那些村民,他只是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而已,哪怕他被那些村民驱逐、殴打,甚至险些杀死,他也没有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