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君怀行走在大雾中。
四周安静得近乎死寂,抬头是雾,回头是雾,前后左右依旧是雾。
他什么都看不到,这片被大雾笼罩的天地中似乎只有他一个人。
他还有些恍惚,寒星般的眸子里尽是茫然。
这里是哪里?
他不是……在家里休息吗?
娄君怀清楚地记得,他今天刚从澜阳市回来。持续了几天的项目谈判让他筋疲力尽,就算天上凭空多出了一轮猩红的圆月,也不能让他混沌的大脑清醒多少。
回到家中,他连饭也来不及吃,只想抓紧时间休息几个小时,再起身将剩下的后续工作结束。
娄君怀洗完澡走出浴室,下飞机时才清醒一些的大脑又开始晕了,他只以为是这几天熬了夜的缘故,等睡醒后吃点药就好了。
他迈开越来越沉重的脚步,有些费力地将自己塞进被子里,右手盖在左手手腕的缠枝手镯上,这是他这几天里养成的小习惯。
手心下冰凉的缠枝手镯很快就变得温热,像是有无形的力量在安抚他似的,有些躁动的心立刻安稳了下来。
偶尔,娄君怀会想起那个带着纯粹善意而来的纯白之人。
那个人没有留下姓名,和来时一样,监控里找不到他的踪影,他比风走得还要干净。
娄君怀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他总觉得……就是莫名地觉得,这个人很熟悉。
他一定是在哪里见过这个人的,可他偏偏什么都想不起来。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阻止他去回忆、联想……
脑中的画面越来越模糊,冷色大床上的男人闭上眼睛,身体略微蜷缩起来,盖在缠枝手镯上的五指微微收紧,卧室内的呼吸声越来越轻缓……
然后,娄君怀睁开了眼睛。
——他是被冷醒的。
他穿着睡衣,赤着脚站在大雾中,冰冷的雾气仿佛活物一般要往他的皮肤里钻。
似用枯枝扭成的手镯极细微地颤了颤,防御未能触动。
【……往前走……】
娄君怀茫然地在大雾中徘徊了一阵,就在他以为自己是在做一场清醒梦时,一道模糊的、只能依稀听出在说什么的声音在他的脑子里响起。
年轻的总裁被吓了一跳,瞳孔有一瞬间的放大。
他虽然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不平凡的一面,但他终究没有真正面对过。
国家将人民保护得太好,灵网将人类保护得太好。
娄君怀只慌了一瞬,很快便冷静了下来,他试探性地问:“抱歉,我没听清,你能再说一遍吗?”
等了好一会儿,那道声音也没有再响起。
是幻听了吗?
还是说,这是清醒梦的一部分?
往前走……
娄君怀看向前方,浓重的雾气遮住了他的视线,他抬起右手,只能勉强看清手的形状。
他换了一只手,仍然只能看清手的形状,但是——扣在他手腕上的缠枝手镯是清晰的。
纤毫毕现,比他这个人还要清晰。
也正是因为它的存在,娄君怀意识到这里并非是他的梦境,而是现实。
这只手镯在提醒他——
[前方危险,请止步。]
冰冷的、机械的,似乎还夹杂了一点嫌弃的混声在他耳边回响,一共响了三遍。
娄君怀想也不想地停住了脚步。
不同于方才那道声音,仅仅只是基于对这只手镯原本主人的莫名信任,他下意识地选择了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