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营的训练场,此刻仿佛一座巨大的蒸笼。
头顶的太阳,是一团暴虐的火球,要将这片土地上所有活物的骨髓都烤干。
耳边,是粗粝的军靴摩擦地面的沙沙声,是新兵们压抑不住的喘息与偶尔的干呕。
队列里,石云如一杆标枪,笔挺地钉在原地。汗水早已将作训服浸透,他的眼神深邃如古潭。
与周围那些东倒西歪、面色苍白,如同被抽掉脊梁骨的新兵相比,他显得格格不入
训练场边缘,三班长王猛那座铁塔般的身影动了。
他那张被狰狞刀疤撕裂的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仿佛一块万年不化的玄冰。
他那双眼睛,径直锁定了石云。
王猛在营里素有“阎王”之称,传闻他曾是特种部队的格斗教官,手底下没有一个软蛋。他的训练风格残酷,对学员要求极高,但凡有一点“花架子”,都会被他毫不留情地碾碎。
“全体都有!”
王猛的声音如同炸雷,毫无征兆地在众人耳边爆开。
“武装五公里!”
“现在,跑!”
哀嚎声刚从新兵们的喉咙里挤出来,就被更残酷的命令碾碎。方才还在原地“摆烂”的新兵们,条件反射般地冲了出去,踉跄着加入了奔跑的人潮。
石云没有哀嚎。
他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滚烫的空气,在奔跑的人群中,不疾不徐地调整着呼吸。
脑海中,祖父石老头那句“真正的武者,当藏锋于鞘,非万不得已,不轻易出鞘”的教诲,如黄河水般在他心头流淌。
沧海市的黑暗,父亲石洪川的失踪,以及后来王靖宇教官那如山岳般不可撼动的身影,都让他明白,一味刚猛,不过是匹夫之勇。
藏锋,不是懦弱。
它是为了更彻底的爆发,是为了在关键时刻,将刀磨得更利,然后插入敌人最柔软的心脏!
他能感知到王猛话语里蕴含的,不仅仅是力量,更是一种血与火淬炼出的,对“花架子”的刻骨憎恨。
这种恨意,让王猛的每一步都带着沉重的压迫感。
五公里武装越野,对于这些刚入伍的新兵来说,无异于一场地狱般的折磨。
碎石路颠簸,泥泞小径湿滑,高温和负重更是双重考验。不
到两公里,便有新兵开始掉队,有人脸色苍白,有人双腿打颤,甚至有人直接栽倒在地,被身后的战友拖着前进。
然而,石云却始终保持着匀速。
他默默地超越了一个又一个挣扎的身影,没有丝毫炫耀,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坚定。
五公里结束。
训练场上“尸横遍野”。
新兵们瘫在地上,像一群被巨浪拍上沙滩的死鱼,只剩下喘气的力气。
唯有石云,身姿笔挺,呼吸虽有些急促,却依旧绵长有力,仿佛刚才只是散了个步。
他站在那里,就是对周围所有人的公开处刑,是烈日下唯一没有被击倒的旗杆。
“你,出列!”
王猛的声音冰冷,蒲扇般的大手直指石云,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石云一步跨出,落地无声,身形稳如磐石。这份从容,让王猛眼中的寒意更盛,那双刀子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体力不错。”
王猛的嘴角咧开,那道刀疤随之蠕动,森然而可怖。
“老子最看不惯的,就是你们这些自以为练过几天‘功夫’的花架子!”
他猛地停在石云面前,身躯如一座小山般压迫而来,声音陡然压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