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殿之上,扶苏埋着头心念急转。
决不能让刚才所言,落到这血屠耳中。
这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可不要发了疯,对自己做什么才是。
嬴政见他缩头缩脑,不由得心头暗笑,好像终于见到了能制扶苏的人了。
“你那功课先不作也无妨!”
“正巧大良造就在这里,你将你的见解与他说上一说,或许能改变他的战法。”
“再说,你不是坚持义战,现在正是践行之机,岂能错过?”
扶苏心惊胆战,偷偷瞄了赵诚一眼。
却发现,赵诚也在笑吟吟地看着他,饶有兴趣的样子。
他不由得惊惶缩回视线。
“臣……臣此论,可能……”
赵诚笑问道,“公子扶苏有何见教,尽管说来就是。”
想了想,他又补了一句。
“吾不吃人,嗯……至少不吃小孩子。”
扶苏汗都下来了。
至少不吃小孩子?
难道大人就吃吗?
他不寒而栗,然而刚刚慷慨陈词,如今若是畏畏缩缩,难免在王父面前丢了面子。
于是他咬了咬牙,不看赵诚,干脆说道,“听闻大良造有血屠阎罗之名,如今一见,属实不虚!”
该死,本是想凶猛一点,找一找气势,怎么出口反而像是恭维的话一样?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今日为了大义,怎可退缩!
今日!
今日吾便成仁取义!
他挺直了脊背,缓缓转身,准备直面赵诚,慷慨陈词。
然而与赵诚目光对视的一瞬间,就又缓缓转了回去。
“咳,嗯,扶苏听闻赵将军灭韩一战屠城无数,某以为不妥。”
赵诚大觉这孩子好玩,爽朗一笑。
“尽可说来,如何不妥?”
见到赵诚宽厚的反应,嬴政也在王位之上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幕。
似乎是因为赵诚的爽朗,扶苏找到了点状态,“此举不服民心,不合德治,无益于长远霸业。”
“将军屠城,不仅韩人惊惧,六国百姓皆惊惧,惊惧之下,自然愈发抗拒秦国,人人自危,则合纵抗秦之心愈坚。”
“其次,民心乃是立国之本,民心不服,就算尽收韩地又如何,未来但凡有合适时机,其必反也。”
“所谓恃武力者强于一时,恃德行者王于万世,若欲并诸侯,当以义为旗,否则六国必死守,士民必离心,又该如何并之?如何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