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荀彧举起一碗茶。
柳羽也举起一碗,这像是男人间特殊的表达决心的方式。
以茶代酒,一饮而尽。
荀彧本要起身告辞,可心头还有一桩事儿,若是搞不清楚,怕是睡不踏实了。
“贤弟。”
“文若是想问今早的擂台么?”
“我知道,那南匈奴的王子是听命于贤弟的,可愚兄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南匈奴为何会听命于贤弟?为何会以贤弟马首是瞻?”
这个…
柳羽微微顿了一下,还是向荀彧坦白。
“文若,其实胡人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大,他们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用武力或许能驱逐他们、战胜他们一时,但若想要永远的控制他们,制裁他们,在武力的基础上,还需要用一些其它的方法与手段!”
“这一次也只是我的一次尝试,证明‘经济制裁’、‘商业制裁’这条路是完全能走通的。具体的方法嘛,并不怎么光彩。”
“对付胡虏,无需光彩!”荀彧语气凝重。
“其实简单点说,就是因为一种药,名唤五石散的一种成瘾性的药物,此前,我便授意甄家以这等药物换取南匈奴的马匹,因为成瘾性,南匈奴地的各部首领都离不开这五石散,呼厨泉单于也要通过五石散的分发控制各部落的首领,加强其统治。”、
柳羽细细的解释道:“这种前提下,我只要略微降低‘五石散’的价格,别说是让南匈奴陪我演一场戏,就是让他们出兵攻打鲜卑,他们也不会犹豫!这便是‘瘾’,当然,这只是我提及经济制裁中极其微末的一环。”
“文若,你有没有想过,为何大汉对匈奴百年征伐,可这些异族生生不息,源源不绝呢?这是因为…武力从来不能根本的解决问题,或许这一朝,我们能通过武力让他们臣服,可下一朝呢?下下一朝呢?真正能让他们畏惧的是另一种制裁…经济制裁!这才是能让他们彻底畏惧,彻底臣服的东西。”
听到这儿。
荀彧做出了一个十分惊讶的表情,不过很快,他像是能理解柳羽的话。
经济制裁!
尽管还没有太听明白,可他相信,凭着柳羽的算计,南匈奴定然会吃大亏。
…
…
窗外,暗夜如磐,灯下,刘宏一次又一次的看过手中的信笺。
这是羽儿借荀彧之手交给他的一封信。
也是羽儿昔日里帮助曹操治理顿丘的所有方法,他一边看,一边轻轻点头,似隔着一封信笺与羽儿隔空交流。
信笺中清清楚楚的写明了,昔日顿丘县的矛盾,主要来自于贫富阶层。
这些是集中在对田产的丈量和争夺上,富人仗势欺压百姓,穷人眼睁睁的看着失去薄田,倾家荡产。
或者富人将难以耕种的土地租赁给贫民,等到贫民将那块儿地伺候成良田,富人就借口抬高租税,用以勒索穷人。
很多穷人为了活下去,只能卖身成为富人们的奴隶。
如果穷人生病、修缮房屋需要向富人借钱,利息一年翻到三十倍,还不起就只好卖身为奴,欠下的债让子子孙孙来还,穷人的子子孙孙只能成为富人子子孙孙的廉价劳动力。
再加上,生存艰难,自然环境变化无常,穷人们之间为了争夺灌溉水源、黄河和濮河岸边的水草放牧等问题。
常常发生以宗族为单位,或者以里闾为团体的械斗。
而这些,又是地方官大肆敛财的机会。
触目惊心。
可以说,刘宏看到的这一切,下意识的感觉就是四个字——触目惊心!
在他看来,顿丘县原本就是贫瘠,经过曹操的治理,每年能上缴大量的赋税…
可事实上,这中间隐藏的矛盾之多,问题之广,早就出乎了刘宏的认知。
也只有在看过羽儿的这封信后,刘宏才会最直观的感觉到,那所谓的“底层治理”、“知行合一”并不是一纸空谈。
羽儿从很早就开始尝试改变这“底层”的现状,而顿丘县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