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平安。”苏太夫人急忙开口,生怕被人抢了先,说出不吉利的话,冲撞了两位新人。在京城里,新人成亲不过十日,碗碟是不能碎的,若是碎了,就代表着其中一个必定先离世。在某些大家族里,思想保守的长辈是极其忌讳发生这种事情。
“赵侧妃—”一声悦耳的男声打断了赵婉婉的思绪,赵婉婉回眸,就看到王庭宣站在侯府门口。
之后发生什么,赵婉婉却是一点也想不起,她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到了这里来,想不起为什么要代替这个身体活下去,她只是一再告诫自己,感情这种东西,别信,尤其是想到那些失去他的日子,她越发觉得自己是对的。她不要再像前世那样,傻傻守着一份感情,然后再被人无情抛弃,因为,她情愿不要那份美好,也不要别人亲手在她面前打碎这份美好。梦想破灭的痛苦,永胜于失去的痛苦。
也就在那天,赵婉婉从他的哥们嘴里知道了全部的真相。他得病了,这个病不会立即死亡,却会一步步走向死亡。当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的时候,首先担心的不是自己要死了,而是自己死了,赵婉婉该怎么办?为了让赵婉婉日后生活无忧,他选择了背叛他们的誓言,和富家小姐结婚,然后利用妻子的财富,积累一笔可观的钱财,最后,立下遗嘱,全部由赵婉婉继承。
他一步步从石阶上走向她,短短的一段路,在赵婉婉看来,就像漫长的前世一样。
啪地一声,赵婉婉手里的粉彩胭脂红地牡丹花碗跌到地上,碎成了一片片。赵婉婉如梦惊醒,望着地上的碎片,仿佛看到了前世那些残留的美好。
她从小失怙,苏绛唇自小就是三千宠爱加一身;她做什么都是要靠自己努力,苏绛唇却可以凭借父母的经营,一步步走向成功;她得不到的东西太多了,苏绛唇拥有的东西太多了;这样的人,总会让赵婉婉升起一股毁灭她的yu望。毁了她,让她和自己一起活在地狱里,这样的想法,不止一次在赵婉婉的心里冒起,可赵婉婉每次有了这个想法的时候,心底就很惶恐,好像冥冥之中有双眼睛盯着自己似的。
目光扫过那些人,最后落到了王庭宣身上。王庭宣依然坐在那边纹丝不动,赵婉婉忍不住勾起一丝嘲讽,她真傻,为什么对他还有所期待?若是他真的在乎过她,又怎么会不辞而别?就算是后来回头找自己,焉能不是另一次的背叛和利用吗?
站在装饰华丽的垂花门口,王庭宣的身影一点都不显得渺小,相反,此时的他犹如一棵青松那样挺拔,棱角分明的脸庞,在大红灯笼下,变得十分柔和,不再如之前那样疏离冷漠。在这一刻,赵婉婉以为自己看到了不是王庭宣,而是前世的他。等他走近了,赵婉婉福身行礼道:“不知道王公子有何赐教?”
被人遗弃了一次,算是倒霉,被人遗弃第二次,算是天真,若是被人遗弃第三次,只能说明这个女人愚蠢。赵婉婉从来不认为自己是愚蠢的。于是,她毅然转身,将背影留给那个人,也许,这样的转身最好,在那个人的心里,自己就成了永恒的剪影,谁也不能将自己从他的心口处拔除掉。
谁也没有开口挽留,谁也没有说要送她走,在这一刻,赵婉婉深深觉得自己的孤单。
赵婉婉打了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她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愚蠢,会傻傻坐在这边,想着那些虚无缥缈的前世,想着那些早就幻灭的爱情,挤出一丝笑容,赵婉婉起身告辞:“府里还有事情,我得先回去,就不打扰各位了。”
赵婉婉拿到那笔钱的时候,无恨也无痛,她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心麻木了。对赵婉婉来说,背叛就是背叛,再美好的借口,再美丽的故事,也不能唤起她心底的共鸣。从他背着自己和另个女人上床的那刻开始,已经宣判了他们之间的爱情死刑。对爱情,她早就不相信了。
赵婉婉走出了镇远侯府垂花门口,突然松了一口气,面对苏绛唇,她总是觉得心虚,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虚?也许是因为苏绛唇总能轻而易举看透她的伪装吧,说真的,若不是她必须依靠苏绛唇,赵婉婉真的不想看到苏绛唇。因为在苏绛唇身上,她看到了美好世界的另一面。
这样的生活,浑浑噩噩过了三年,三年之后,她得到了一笔巨额的遗产,这笔遗产,不是别人留给她的,而是他。
陌生的语调,陌生的神情,好像他们之间从未相识过,这样的认知,让王庭宣的心中一痛,随即,他自嘲笑道:“不敢,侧妃娘娘的礼,在下受不得。”说着,他还了一礼,然后直起身子对赵婉婉道:“侧妃娘娘丢了一件东西在侯府,我特地送还。”
说完,王庭宣从袖子里拿出一支金簪道:“这支簪子,是娘娘弄丢的,在下原璧归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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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9章 鱼眼珠子
659章 鱼眼珠子 659章 鱼眼珠子 赵婉婉见到这金簪,脸色一下子变得雪白,这金簪,是她照顾受伤的他,无意之中遗落了,等她记起这金簪的时候,王庭宣早就失去了踪迹。
“多谢王公子,这簪子不是我的。”赵婉婉依然浅笑盈盈,好像说的不是自己的事情。“也许,它曾经属于过某个女子,如今,它属于王公子你的。”
说完之后,赵婉婉也不等王庭宣说什么,转身朝着自己的马车走去。
“我知道。”苏锦握着苏绛唇的手,慢慢摩挲道:“我只是说,无意中撞破了钱二奶奶放印子钱逼死人的事情。”
“还能是谁?”苏绛唇瞪着眼睛道,“天生就是搅祸精,到哪里都不消停。好端端的一对,她非要搞得人家离心离德。”
不过,他更担心的是妻子的身体,于是,他走上前,低声道:“怎么了?谁惹你发这么大的火?”
在王庭宣经过楼轻云身边的时候,听到楼轻云低语:“你喜欢她?”她的声音很轻,好像风一吹,就消散在空气里似的。
望着马车渐行渐远,王庭宣垂下头,暗自嘲笑自己的自不量力和可笑的坚持,回头,却看到妻子披着大红猩猩毡斗篷立在垂花门口,孤单瘦弱的身子,犹如柳条一样弱不禁风。
楼轻云看着这样的王庭宣,眼里升起的那抹火焰瞬间熄灭了。她突然觉得好冷,四肢百骸,都像掉入冰窖浸过似的一样寒冷。
王庭宣和楼轻云来告辞的时候,苏绛唇自然也察觉出他们夫妻两个人之间的异样,心底暗暗埋怨赵婉婉这个搅祸精,明明不肯嫁给王庭宣,结果,楼轻云和王庭宣一成亲,她偏偏又出现,吹皱一池春水。
王庭宣握着金簪,那锐利的尖头刺进了他的手掌,他依然感觉不到痛,让他心痛的,只是眼前的那个人罢了。那鲜血顺着金簪一滴滴往下掉,在地上开出一朵朵红艳艳的花。
王庭宣步子一顿,然后什么也没有说,大踏步往里走去。他要向主人家告辞,这是做客的基本礼数。
王庭宣看到这一幕,眼里有了酸涩,他不是不想对妻子好,只是想起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总觉得不甘心。一步步走向楼轻云,王庭宣站到她面前,道:“回去吧。”声音淡淡的,一点都没有解释的意思。
等听到翠玉回禀之后,苏绛唇气的浑身发抖,连续摔了好几个盖盅。
等楼轻云和王庭宣前脚一走,苏绛唇后脚就叫了翠玉去问垂花门口的丫鬟婆子,事情的大概经过。
而站在门口的楼轻云,一下子像是丢了魂似的,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一滴滴落在大红猩猩毡斗篷上,化成了一朵朵小花,然后迅速融入斗篷里消失不见。
苏绛唇也看出苏锦的想法,笑着道:“若是因为刚才的事情,我也不会花大力气对付她。我告诉你,千万不要让那个女人在景王面前得宠。一旦得宠,她一定有办法将你们几个搅得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