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见珩约莫在学校里上课呢,如果他听话的话。
他怕姥姥发现他,只在树后站着看了一会儿,又离开了。
莫名其妙的,段澜就晃到铁轨矮桥那一块儿去。他站在矮桥上看着火车站进出的列车,身后偶有自行车飞驰而过,留下一串车铃……但没有人来揉揉他的头发,说他带你来看夕阳,说不要怕,他在,一切都会好起来。
这里的景色那么好。
可是世界上的人都这么急切、这么焦虑。
人们为了金钱、地位、荣誉四处奔波,却忽略了生命本该有的进程,忽略了抛去人类建立的世界规则以外的、自然最美好的东西。
这样美丽的景色,几个人注意得到呢?
是一个流浪汉注意到的。
是流浪汉注意到,然后指点李见珩,然后李见珩来告诉他的。
“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
段澜趴了一会儿,胡思乱想,看着太阳爬到头顶,忽然发现他是那么的依赖李见珩。
此时此刻,全世界只剩下李见珩一个了。
如果李见珩也弃他而去,后果不堪设想。
李见珩坐在教室里打了个喷嚏。
扪心自问,屋里空调开得也不高——教室前后各两个立式空调,吭哧吭哧地努力输送着冷气,但教室里人口分布密集,年轻人火力旺,还是热得不行。
李见珩为了这个喷嚏把外套披上了。
聂倾罗和他都在最后一排,用看傻子的眼神瞅他:“你有病吧?热不死你。”
李见珩懒得搭理他。
他坐在靠窗的一侧,伸手就能碰到窗户。
讲台上,王浦生正在讲一道导数大题——段澜教的太好了,只一眼,李见珩就知道该怎么分离参数,因而无所事事地把头一扭,歪在了书桌上。
他盯着坐他前面的女孩,正在抽屉里捣鼓自己的化妆品,粉的白的,往手背上抹,和自己的同桌窃窃私语,盯了一会儿,就觉得没意思,眼神一飘,望向窗外。
三中的钟楼就在不远处,钟楼顶站着两只灰鸽,“咕咕”地挺着肚子。
阳光和煦地照进来,洒在他脸上,李见珩就眯了眯眼。
被温暖的阳光沐浴的感觉,不知怎的,他想起段澜。
他想起在雪地上,段澜笑着伸手拂去他脸上的雪花时的样子。
他猛地想起他和段澜在人民公园的冰面上奔跑——这年的雪下得那么大,湖上结了那么厚的一层冰,一夜鹅毛大雪之后,冰面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
一只小柯基蹦着腿在雪地里乱窜。腿太短了,小家伙不一会儿就翻一个跟斗。
李见珩指着柯基说:“你看,跟你似的,老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