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看去。
只见陛下坐在书桌前,左手扶额,竟是睡着了。
这是姜末前世不曾见过的一幕。
陛下是一国之君,他总是孤傲地坐在帝王之位上,居高临下、俯视众生、不见颓色,哪怕到了这一世,她见陛下奇毒发作,疼得浑身都是冷汗,也未见陛下显出疲态。
该怎样的疲惫,才会在批奏折时都睡着了。
姜末放下手中的东西,悄悄走到陛下身边,忍不住想要做些什么,好让陛下能多休息一会儿,哪怕只有片刻也好。
视线移到陛下手中仍握着的朱笔上。
如果笔掉落,会惊醒陛下。
她屏住呼吸,动作极为小心地握住笔,一点点往外抽,眼看着就要抽出时,眼前黑影一闪,手腕被用力攥住,一道极大的力扯得她骤然失去平衡!
后背狠狠磕上桌沿。
她疼得倒吸一口气。
暴君凌厉睁开眼,眼底聚起杀意,直逼眼前之人。
“…是你。”
两人的距离那么近,姜末可以闻到陛下身上独有的冷香,霸道的将她包裹在其中;也近到她清晰的看见陛下眼中凝聚起的杀意,更清晰的看见在自己的影子映入陛下眼中后,那些杀意如潮水般褪去。
变得平和,不见冷漠。
姜末怔怔的看着。
心底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疯狂生长,瞬间长成了参天大树,牢牢盘踞在她的心脏上,在枝繁叶茂间,滋生出欲望,注入树干,融进心脏。
“为何这么看孤?”
帝王低沉的嗓音在面前响起。
她涣散的眼神凝聚,胸脯剧烈起伏两下,被她狼狈的压下。
她来得及作出愧疚状,嗫嚅道:“奴婢好心办了坏事吵醒陛下…”
萧琚松开她,取回朱笔,“不睡了,你去把先帝时期有关宣惠太子的折子都找出来。”
陛下没有苛责她半句。
她低着头,指尖用力掐着指腹,才维持平静:“奴婢愚钝,宣惠太子是……”
“纸。”
姜末连忙铺纸。
萧琚提笔随手写下两个名字,两指并拢在纸上轻点两下:“宣惠太子是先帝大皇子萧衡的谥号。前面二字是宣惠,后面二字是萧衡,把与这四个字相关的折子都翻出来。”
她捧起纸,应了声是。
来到塞得满满当当的书架前,从最底下开始翻找。
抽出一本折子,努力去分辨上面写了什么,用尽浑身力气不去审视自己的心。
时间在忙碌中流逝。
日暮西山。
姜末点亮了书房中所有的烛火,正要回去继续找折子时,门口传来一道叩门声,“陛下,时辰不早了,该摆驾关雎宫了,卫妃娘娘已命人来传话,晚膳已备好。”
太监阴柔尖细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书房。
姜末停下步子。
今夜是卫妃娘娘入宫的第一晚,陛下必然要去关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