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着宽敞的画舫,穿着干净的衣裳,在湖上观赏雨景,的确是件很风雅、很美的事。
可是穿着蓑衣,戴着笠帽.淋着雨.踏着泥,去捉拿江湖大盗.那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湖畔有六角亭,亭子里有个卖茶叶蛋和卤豆干的老人,正在看得外面的雨发怔。
雨点打在湖面上.就象是一锅煮沸了的汤,他这一天的生意也泡了汤,华华凤道:";大家不如先吃几个蛋,填填肚子,今天能不能吃得到饭,还是问题。";顾道人道:";我们为什么不先到楼外楼吃了饭再去。";华华凤冷冷道:";干我们这行的人,本就吃惯了苦的,你们既然要跟我去办案,也就得受点委曲。";顾道人不说话,愁眉苦脸地买了几个蛋,慢慢地吃着。雨下得更大了。
华华凤道:";大家最好是多买几个蛋,在路上吃。";卢九道:";我们现在就动身?";
华华凤道:";现在时候已经不早了,路却并不近。";乔老三也不禁压低了声音,问道;";那地方究竟在哪里?";华华凤伸手往湖岸对面的山蜂指了指,道:";就在那边。";乔老三道:";好.我去找条大船,我们先坐船去。";华华凤道:";不行。";
乔老三怔了怔,为什么不行?";
华华凤板着脸道:";湖上的船家,每个都可能是青龙会的眼线,我们绝不能冒一点险。";乔老三还想再说什么,看见她冷冰冰的脸色.就什么也不说了。
段玉忽然走到她身边,悄悄道:";你知道你现在看来象是个干什么的?";华华凤道:";还象个女贼?";
段玉笑道:";现在你当然不象女贼了.只不过象是个女暴君。";大家既不能施展轻功,又不能露出形迹,只有在泥泞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走了一段路,天已黑了,走到对岸的山脚时,夜已很深。
这座山既不是栖霞,也不是万岭,山路崎岖,就算在春秋佳日,游山的人都很少。
在这种雨夜里,一个没有毛病的人,更是绝不会上山去的。
卢九、顾道人、乔老三、段玉、王飞这些人的神经都正常得很,连一点毛病都没有。
但现在他们却只有跟着华华凤上山。
因为每个人都知道.要解开这秘密,就一定要抓住花夜来。
只要能破了这件案,无论要他们吃什么苦.他们都是心甘情愿的。
只不过,这要命的花夜来,实在是一个害人精,什么地方都不躲,偏偏却要躲在这种要命的地方。
雨还是没有停,而且连一点停下的意思都没有。
江南的春雨,本就象离人的愁绪一样.割也割不断的。
新买的蓑衣和笠帽,好象并不太管用。
大家的衣裳都已湿透,脚上更满是泥泞。
上了山之后,泥更多,路更难走,风吹在身上,已令人觉得冷飕飕的,刚才吃的那几个蛋,现在也不知哪里去了。
每个人都觉得又冷,又饿,又累,但却也只有忍受着。
因为这本是他们心甘情愿的。
好容易才爬到山腰,华华凤才总算停下来,歇了歇气。
她也是个人,她当然也累了。
王飞忍不住问道:";到了没有?";
他说的声音已压得很低,华华凤却还是板着脸,瞪了他一眼。
这位名声赫赫的霹雷堂主人,居然也吓得不敢开口了。
就在这时,山道上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华华凤立刻一挥手,窜入了道旁的树林.整个人伏倒在地上。
大家立刻全都跟着她窜进去,伏下来。
地上的泥又湿又冷,大家都似已完全感觉不到,因为脚步声已越来越近,终于到了他们面前。从杂草中看出去,只见一个被着蓑衣的老樵翁,摇摇晃晃地从山上走下来,一只手拿着把破伞.一只手提着个酒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