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你没有学过电影,你不明白,在电影法则中,角色是不能看向镜头的,摄影机和拍摄者需要自我隐藏,否则会打破观众的梦境和安全感,俗称,打破第四面墙!”
……
很快,得到消息的牧师钱德勒从其他地方赶了回来,这个目光如同火炬一样的牧师十分赞同帕里斯的行为,主张施以严刑拷打,通过对肉体的折磨来问出真正的幕后主使。
他的真实想法是这样的。
“塞勒姆,一个蔽塞的、远离主的福音却是最后一块清教徒可以容身的地方,我们被千里迢迢放逐到了这个地方,发誓建立一个只有我们才能掌控的人间国度,就像天主教对欧洲大陆的掌控一样……如果你想要彻底掌握这块土地,你就要成为这块土地上唯一的神,你要学会清除所有不服从你的人并用他们来警告世人,如果是男人,就给他们打上异端的烙印,如果是女人,那就请叫她们女巫。”
帕里斯女儿神志不清被归结为受到了女巫的诅咒,而这个女巫就是女仆蒂图芭,一个信仰巫毒教的混血黑人,她和她口中的神灵‘伏都’试图动摇基督在人间的统治。
而被拷打地伤痕累累的蒂图芭面向镜头,则回忆起了一段往事:“塞勒姆,一个让人的灵魂无法安息的地方,我永远也无法忘掉我五岁的女儿扎拉,因为羡慕帕里斯小姐的礼物,一个从爱尔兰带回来的银质梳妆盒,而趁着小姐们不在的时候,独自摆弄了一会儿……就这样,被发现了的帕里斯小姐告到了帕里斯先生那里,于是狠狠挨了几鞭子。”
“她发了烧,吃了药,但是没用,她回到了伏都的怀抱,帕里斯的小姐们说是愿意为她在教堂做祷告,但是我听到她们在背后讥讽我们没有受洗,所以她们信仰的上帝是这么规定的,受洗的可以升入天堂,而不受洗的人则要落入地狱。听到我的话她们却很生气地反驳我,说她们的上帝是以罪孽来衡量世人的,但我后来又从她们口中听到了赎罪券这几个字,总之,他们可以有一切的办法升入天堂,但我的女儿却已经被他们抛下了地狱。”
蒂图芭确实和帕里斯想的一样,对这个世界的不理解让她产生了一些罪恶的想法,她确实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生来就是奴隶,为什么自己的孩子生来还是奴隶,但她想出的最大的报复也仅仅是往那个黑麦面包里加入了自己的尿液。
她不是女巫,她也没有巫术,但她被指控为女巫,被要求交代背后主使和同伙。
帕里斯夫人登场了,这个从娘家探亲回来的女人看到自己的女儿的悲惨遭遇只是痛苦了一下,她有自己的谋算。
她找到了蒂图芭,要求蒂图芭解除自己女儿身上的巫术,在蒂图芭表示确实和自己没有关系之后,她另外提出了一个要求,让蒂图芭交代女巫同伙的时候,供出一个叫丽贝卡的名字。
丽贝卡汤恩是唐恩家族的女儿,就像帕里斯夫人是艾弗家族的女儿一样,然而两个塞勒姆当地最大的家族却是死敌,原因是四十多年前一位马萨诸塞州官员的草率行事,他在划分边界的时候,将一个家族的部分土地划分给了另一个家族,由此产生了长达四十年的纷争。
在塞勒姆这个贫瘠寒冷的地方,最宝贵的资源无非可以用来取暖的原木,一个清教徒家庭每年消耗的木材在三十到四十捆木材之间,相当于一英亩多的树林,那么被划分去的一百多亩土地完全可以让两个家族积下宿怨。
所以在帕里斯夫人的自白里,如果她的女儿无可挽救,那么带走一个宿敌也许也不错,她作为和丽贝卡唐恩同时长大的乡村姑娘,总是被各种拿来对比,她长得没有丽贝卡漂亮,嫁的也不如人家好,关键是她只有一个女儿,而丽贝卡却连连生下了三个儿子,儿子是有土地继承权的,但是女儿没有——
如果是这样的结局的话,艾弗家族承诺可以给她一些基本的保证,所以帕里斯夫人对娘家的归属感似乎更强,心中对丽贝卡这个女人的嫉恨也就更大。
无辜的丽贝卡唐恩在某个夜深人静的晚上被带走,在幽深黑暗的牢中,她被要求交代自己如何参与女巫集会,如何谋害伊丽莎白并用她献祭撒旦的一切过程。
牧师已经盖章了一切,这就是一场针对所有信教者的挑战,女巫已经开始了秘密潜行,而人们不能无动于衷。
在1692年的塞勒姆,风向开始转变,而且突如其来,默默退缩的人们开始高声呐喊,因为他们发现,与其被怀疑为同谋,不如指控他人,因为当她们不能为自己辩护的时候,唯一能被听到的声音就是指控他人的声音
官员们发现了新的税收途径,法官和牧师在审判和猎巫中找到了可以降服世人的办法,塞勒姆的男男女女们在这片贫瘠但动荡的土地上轮番上场,从英格兰爱尔兰带来的地域偏见,从奴隶交易市场获得的种族歧视,严寒气候下的宗教狂热,青少年们的歇斯底里、家族的冲突和资源的争夺。
电影里,没有人真正看到过‘女巫’以及女巫的施法时刻,而‘女巫’却到处都在,在每个人口中被轮番提起。要说最类似女巫的一个角色,应该是丽贝卡指控的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在塞勒姆地方确实是个很出名的存在,因为她离群索居,一个人住在茂密的森林里,人们偶尔会在薄雾升起的傍晚看到她如同离魂一样的游荡。
而且这个女人从来不去教堂,看起来,她确实更像女巫,害怕基督和圣母的存在。
但这个女人,电影里也出现了她直面镜头的自白。
她之所以不去教堂,因为她曾经在教堂背后约定跟爱人一起私奔,但爱人最后却背弃了她,让她怀着一个五个月大掩饰不住的孩子成为了村庄人人唾弃的女人,而那个可怜的孩子当然也没有保住,生下来就被主持正义的村人扔进了河里。
从此以后,一个白色衣服的女巫在河边游荡,会抓走小孩的传说,就慢慢开始流传。
当然,她还有一个秘密向观众披露,当年抛弃她的负心汉不是别人,正是丽贝卡唐恩的丈夫,而丽贝卡很清楚这件事,她原谅了丈夫的不忠,但无法原谅那个勾走她丈夫的女人。
……
电影放映结束,除了一开始那个因为不知名原因精神错乱的孩子之外,其实每个角色内心都有一个女巫,这个名为‘女巫’的罪恶的种子一旦得到适当的条件和土壤,便会滋长蔓延,无法控制。
这个电影用贯穿欧美大陆百年的猎巫文化为背景,展示了错综复杂的矛盾冲突,而冲突之上更展现了人性难以克服的缺点,显得整个电影尤为意味深长。
然而更让观众难以忘记的还是电影中出现的直面镜头,即角色对着镜头也就是对着观众说话的一幕幕,在放映结束后的罗伊斯礼堂内引发了飓风般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