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儿想了一下,“年纪最长的堂兄是大皇伯的嫡长子。今年已二十有四。”
“那好。你算一算,假设我这一胎生下的是男孩儿,到他长大成人,有所作为。最少需要多少年?到那个时候。你父王是多大岁数?”
“至少需要十七年。到时父王四十过五。”鸣儿顺口答道,表情却是越来越疑惑,“母妃。您这是什么意思啊?”
叶知秋对他的问题避而不答,“你再算一算,这十七年里面,你那些皇伯皇叔会生下多少儿子,儿子又会生下多少儿子,会有多少儿子孙子相继长大成人?
你也知道,你那些皇伯皇叔一向嫉恨你父王。他们若要对你父王不利,你父王一个人要与多少人周旋?”
鸣儿脸色变了又变,“母妃,您是说……”
“我是说,双拳难敌四手,这十七年里面,你父王唯一能依靠的人,只有你。”叶知秋伸手,重重地按在他的肩上,“鸣儿,你可知道你责任重大?”
鸣儿张大了眼睛,“孩儿……责任重大?”
“没错。”叶知秋趁热打铁,“十七年后,你父王就老了,力不从心。我一介女流,能做的事情有限。能护着你弟弟妹妹的,也只有你。
所以,你才是我们家将来的顶梁柱。我是要把你父王和弟弟妹妹托付给你,你明白吗?”
惊讶褪去,鸣儿的面孔因激动泛起一层红晕,双眼晶亮地看着叶知秋,“母妃,我明白了。
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辅佐父王,保护弟弟妹妹,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好孩子。”叶知秋欣慰地笑道,“有你这句话,母妃就放心了。”
鸣儿只觉两肩沉甸甸的,心里却如同卸下了一块大石头,既轻松又踏实。他眉眼含笑,端起水杯,殷勤地递到叶知秋面前,“母妃,您喝水。”
叶知秋怕喝了水又吐出来,可也不愿拂了他的好意,拿嘴唇沾了一沾便放下了,“鸣儿,我叫你来,还有另外一件事。”
“母妃您说。”鸣儿眼带期盼。
叶知秋看了他一眼,慢慢地道:“刚刚宫里传来消息,说定王妃不太好,只怕熬不过这两天了……”
听到“定王妃”三个字,鸣儿的笑容僵住了,神色晦暗地垂下眼睫。
叶知秋以前还不觉得,此时才发现,他的睫毛浓密纤长,垂眸的样子与宣宝锦有几分相似。不由暗暗感叹,血缘果真骗不了人。
哪怕他不是在饱含期待之中生下来的,哪怕他的亲娘把他当成一个可有可无的玩意儿,有用的时候利用一下,无用的时候可以毫不犹豫地把他烧死,他的身上还是不可避免地刻上了她的印记。
想起宣宝锦提到他的时不带丝毫感情的样子,不由得阵阵心酸。
这孩子,也实在可怜!
伸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鸣儿,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可她毕竟是把你带到这个世上的人,如果你想去见她最后一面……”
“我去。”鸣儿忽地抬起眼来,里面染着别样坚定的光亮,“母妃,我去见她最后一面。”
叶知秋没想到他应承得如此干脆,颇有些惊讶,很快就释然地笑了,“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不用。”鸣儿摇了摇头,“母妃在家好生歇着吧,孩儿自己能行。”
叶知秋眼带欣慰地看着他,“我们鸣儿真是长大了!”
又嘱咐了他几句,便喊了珠米进来,吩咐她去找沈长浩,安排鸣儿进宫。
晌午的时候,宫里打发人来传话,说是凤帝允了鸣儿去宗人府探监,并带来了宫牌和通行令牌。
沈长浩备了车马,亲自护送鸣儿入宫。
凤康得了信儿,早早来到宗人府门外等候。见鸣儿由一名公公领着过来了,大步地迎上去,“鸣儿。”
看到他,鸣儿意外之余,心里暖暖的,又有些自责。
父王和母妃虽不是他的亲生父母,对他却是真心实意地好,还将支应门庭的重责大任托付给他,他实在不该那般目光短浅,放着正经的事情不做,整日为一些零散琐碎的事情斤斤计较。
从今以后他一定要发奋努力,不可让父王和母妃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