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政殿里的石板路可是打磨的很光滑,这大冷天的,房遗爱真怕淑儿再摔着了,赶紧迎了上去。给淑儿紧了紧外头的披风,带着疑惑的问道。“咦?还没进去给皇上和皇后请安吗?”
淑儿苦笑一声,同时也有些羡慕,下巴朝大殿微微一扬,说道,“我到的时候,母后才刚吃了药,估计这会子怕是要睡了,父皇没让进去。”
烟霞很有眼sè的将淑儿身旁的位置让给了房遗爱,跟在两人人后两步远的距离。
房遗爱小心的护着淑儿走了过来,看向李承乾、武媚娘和香翠三人。现在能够被允许进里头禀报的人,除了李安阳之外,也就只剩下眼前的这三个人了。
“劳烦香翠姑姑,替十七公主和驸马进去禀报一声了。”接到李承乾的眼神,武媚娘自然房遗爱今儿个要重点照顾的人不是可能已经休息下的长孙皇后,而是一直巴巴的守着长孙皇后的李世民。
香翠知道,长孙皇后的病情之所以一直缠满反复,除了这次的病来的凶猛,以及皇后娘娘之前伤心劳累过度的原因外,最近却有添加了担心皇上龙体是否安康的问题,还有太子殿下是否能够完全撑得起国事,会不会被国事压得太累等原因。
担心皇上,一来是皇上身系着江山社稷的安危,二来是,皇上为夫君,多年相守的感情一直很好。
担心太子,也不过是身为母亲的本xìng而已。
儿子再出sè,哪怕完全可以扛得起江山社稷压下的重担的太子殿下,在身为母亲的皇后娘娘眼里,也不过依旧是那个,为了不让父母太过担心而表面坚强,却在背地里落寞咽泪,惹人心疼的小娃娃而已。
听了武媚娘的话,香翠朝几人点头行了礼,转身进入了立政殿。
没一会儿,香翠出来说道,“皇后娘娘刚睡着,皇上让房驸马单独进去,让公主去偏殿好好暖和一下,歇一歇。”
不等房遗爱的眼睛看过去,武媚娘已经心思灵巧的站在了淑儿的另外一边,摆足了会照看好淑儿的姿态,让房遗爱不必挂念有身孕的妻子,安心进去劝解李世民。
李承乾满意的看了眼武媚娘,将目光移到房遗爱身上,深深的看着他。
房遗爱握了握淑儿的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深吸一口气,尽可能让表情放松,踏进了立政殿。
浓郁的药香,混杂着热浪,袭了过来。
猛然的从冷到热,房遗爱短时间内有些适应不过来的打了两个喷嚏,这下好了,也不用行礼禀报,直接被李世民宣进了内殿。
隔着朦胧的纱帘,看着里头床榻上一坐一卧的两道身影,恍惚之下,房遗爱好像见到了当年冯铁匠病卧在床时,孙芸娘不离不弃不移半步认真照看的身影。
想到当时冯铁匠不想自己拖累孙芸娘,一心求死,而孙芸娘毅然决然的做出了与他同赴黄泉,生死相随的决定。
想到那天,孙芸娘和冯铁匠两人相依偎着,满足离世的场景,眼泪早已不知觉的从房遗爱眼里流了下来。
“嗯?”看到房遗爱双眼迷蒙,泪流满面的悲戚模样,想到长孙皇后仍就病卧于榻,李世民心里不禁腾起一股火气,面sè不善的看着房遗爱,极度不悦的冷哼一声。
看那神情,显然认定了房遗爱是故意来找病中皇后晦气的,若非看在房玄龄和他以前的功绩上,李世民板着的冰面上,大有想将房遗爱先拉出去打一顿的意思。
“臣参见皇上。”房遗爱被李世民的声音惊得回神,不解李世民的火气从哪里而来。
“哼!”李世民睇了眼房遗爱,转身朝外殿走去。
因为这几天心情不好,而为了能够照看好长孙皇后的身子,五石散,李世民这几天服用了不少,此时生气之下朝外走,过度劳累的身子不稳的晃了一下。
“皇上小心!”房遗爱低声提醒道,同时眼疾手快的扶稳了李世民的身子。
李世民并不领情,睨了眼房遗爱泪迹未干的脸庞,寒着脸甩开了房遗爱的手,原地站了一会儿,稳了下心神,这才慢慢朝外殿走去。
房遗爱愣了一下,呆呆的看着自己悬空的手,不明白这位唱的是哪出戏,难不成长孙皇后的情况恶化了?不对啊,上午来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嘛?黄太医也说情况稳定了许多呀?这是……?
看着李世民明显比之前消瘦了不少的身影,房遗爱摇摇头,告诫自己大方些,不能跟这个担心妻子的坏脾气老岳丈一般见识。
只是甩头的时候,房遗爱这才惊觉脸上的感觉不对劲,抬手抹了把脸,看到手掌和衣袖上沾染的泪水,房遗爱怔了怔,随即开始苦笑。
古人认为,哭丧哭丧,病重的人遇到哭泣,便是yù丧的先兆,完全是晦气的表现。
刚才自己隔着纱帘看到李世民细心的为长孙皇后掖好被角,触景生情的想起来当年孙芸娘和冯铁匠,这泪,应该是那个时候留下来的。
也难怪刚才李世民给自甩脸子,完全是自己在不知觉的情况下,犯了李世民心中现在最为忌讳的事情,没当场发怒让人把自己拉出去砍了,已经是他房遗爱天大的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