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夫人一听,顿时有些激动,但她掩饰的很好,故作忧心的皱皱眉,“我儿子在码头扛包,我若去了,谁照顾他?”
事实上,儿子完全有能力照顾好自己,然而她却更期望能携全家住在镇上,儿子整日扛着沉重的包裹,疲惫不堪且饥肠辘辘,归家时面对的却是冰冷的炉灶和空寂的房间,无人相伴。
她担心儿子睹物思人,忆起已逝的哥哥和父亲,还有在冷宫中受苦的姐姐。
佟掌柜有些为难,“这…”
她看了看姜念,“你全家都去,我家恐难住下,我还有俩儿子,你们三位女眷或可共挤一床,我那俩儿子,素不惯与生人同榻。”
姜念看了看天,“我们可以晚上回来。”
佟掌柜不大想放人回来,镇上距离村子不远,一来一回也要耽误两个时辰,若遇暴风雪,岂不是耽搁赶工进程。
她咬咬牙,心想着,要不花大价钱租一间?
如果这样的话,成本太高了。
就在这时,门开了,容亓一身粗布衣衫走了过来。
灰扑扑的料子偏衬得他眉目如墨,腰间草绳系得松垮,倒像是云纹绶带挂在山间竹上,日光追着衣褶流淌,分明是粗布衣裳,偏生漫出满室松雪香。
佟掌柜有些激动的捂着胸口,“大妹子,你家当家的来了,我的娘哎,你咋吃这么好?”
姜念拽了拽她,低声说,“别胡说,我和你一样,是个寡妇。”
佟掌柜:“……”
平常没看出来呀,她还以为姜念和这男人是两口子的,搞半天,是叔叔和嫂子呀。
是她眼花了?那日在绸缎铺,这男人看姜念的眼神明明不单纯。
悦儿乐滋滋迎了上去,巴拉巴拉将容夫人要做大师傅一事说出,说完,激动的手舞足蹈,“二哥,娘出息了,我也要跟着娘学习刺绣,日后也做大师傅。”
容亓摸摸她的头,笑容宠溺:“你又想学医,又想学刺绣,还想学做饭,不怕累坏了长不高?”
容悦踮了踮脚尖,自豪的说,“嫂嫂说,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我要趁着年轻多学些本事,再说了,如果长不高,还有嫂嫂呢,她为我开几剂增高药,喝上一年,个头蹭蹭蹭往上涨。”
容亓看了姜念一眼,“还有这奇方?”
姜念撇开话题,冲容夫人使了个眼色,容夫人将她要去镇上做大师傅,今晚就走的事说了。
半晌,容亓没有动静。
佟掌柜忐忑不安,不会拒绝吧?毕竟自己老娘年纪大了,若是赶工,身子会吃不消。
她正是想到这点,才招来大批熟练女绣工以及女学徒,她不会让容夫人干太多活,只需稍微指点即可。
容亓皱了皱眉,酝酿半天开口,“我们的身份,不大好离开牛马村,且高门大户讲究吉利,犯人绣年节礼,他们当真能接受?”
佟掌柜一听,暂时松了口气,耐心解释道:“我们这旮瘩没那么多讲究,再者说来,大师傅只去指点绣品,日后徒弟学有所成,和贵人接触,也是由学徒完成。”
言下之意,容夫人背后指点当甩手掌柜即可,既不用露脸与人交涉,还能背后受人敬仰。
此地民风淳朴,不像京城规矩繁琐瞎讲究,这里的流放犯人多,水里的鱼还是他们捉的,稻田里的庄稼也是他们种的,包括煤炭,纺织,酿酒,哪一个未经他们之手?
若真像京城那般讲究吉利规矩,流放来的犯人也不必与披甲为奴了,啥都与晦气沾边,人还活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