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树藩脸色异常难看,指着她说道:“当年的事我是有苦衷的,并非师妹想像的这样。请师妹跟我回去,我再详细解释。”
他手一挥动,围拢上来的士兵更逼近顾元渊,数十支枪对准她,就算是神仙也没法遁形。
砰的一声,惊飞了刚在树上落脚的鸟儿,也震慑了所有官兵。
顾元渊的枪口还冒着烟,火药的味道充斥鼻尖,火热的枪管靠着身体,很烫,她朝天开了一枪后又对着自己的喉管,“陈树藩,你信还不信我立刻就会了断自己?”
陈树藩咳嗽一声,不住叹气:“师妹,你这是何苦呢?”
曾湖脸色灰白,忍着手腕的伤痛,敬言道:“司令,她这是苦肉计啊,司令千万别被她骗了!”
陈树藩眯着眼睛,看着顾元渊一副决绝的神态倒是像极了自己的老师顾悟中,当年这位顾老师太清高,宁死不肯出卖新军中的倒皇派,慷慨就义。今天,他有理由相信顾元渊是真的要了断她自己。
天气阴沉的厉害,一阵冷风吹过,雨点落了下来,激起一阵烟雾,无孔不入,不久就沾湿了所有人的衣服。
“顾师妹,不要意气用事啊!跟我回去,万事好商量!”陈树藩推开曾湖走了出来,迫切又无奈的看着面前岿然不动的师妹。
顾元渊冷漠一笑,浑身散发出一股死亡的气息,“陈树藩,你若是想知道传言是真是假,还是试目以待吧。我活着一天,你就有机会得知真相!”
她朝后退去,围拢的士兵没有接到指示,只好让开了一条路来,眼睁睁的看着这个不要命的女子走出了包围圈。
陈树藩脸色更黑,冷冷的注视着那英气的身影迅速向山下走去,一直抬起的手缓缓地放下,没有下令追捕。渐渐地,脸色转和,显然是做了激烈的思想挣扎,他叹了口气,苦笑着摇头,“顾师妹,你是吃准了我啊!”
“司令!不能放啊!”曾湖又急又不甘心,就要带人去追。
“慢!”陈树藩皱着眉头说道:“贺副官,你带人跟着她,千万别激怒她!”
“是!”贺雨时立刻带着几个士兵跟着顾元渊下了山。
陈树藩这么轻易的放走顾元渊真是因为被其决绝的举动所迫吗?
不仅仅如此。他留着顾元渊是没有作用的,因为他太了解这位师妹了,和她父亲一样固执桀骜,太过清高,绝不会为了自身屈服于人。既然她决然要走,就让她走吧,只要盯着她,这个传言是真是假终究会有答案。就算陈树藩不逼她,还有各路诸侯会参与其中的,就看谁的手伸的快了。
顾元渊的衣服头发都被雨打湿了,她苦涩一笑,长长舒了口气,她算计了陈树藩的心理,这个人还是那个追求利益最大化的人,绝不会一时冲动做出鲁莽的事情,他要杀她易如反掌,可是他没有。因为他要的是传言中的宝藏,而不是纠缠于二十年前的恩怨。
永远以追求利益为目标,不计恩怨,这样的人才能在纷乱的世界里游刃有余,屹立不倒。
饶是如此,顾元渊仍然觉得后怕,只是一念之间的事,如果换了其他军阀,陆建章陈其山之流,她是没有可能安然离开的。这些军阀头脑发热,自己得不到的更不能让他人抢先,结果只能是死亡两个字。
不知是雨水还是冷汗浸湿了内里的衣服,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裹紧了湿湿的衣服却是徒劳,真的很冷,此时的她在大雨中好像一个离开亲人的孩子,茫然而无助,只想赶紧寻找心中那个温暖的家园。家,她好像以前没有这么在意过呢。
她茫然的辨认着眼前的路,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竹筠,你有没有怪我?
不是我想骗你,而是,有你在身边,我就有了顾忌,做不到了断自己的决定,也会让陈树藩有机可乘。这是一步险棋,只要陈树藩稍微动了杀机,我就不能脱身的。
她抹掉脸上的雨水,踏着泥泞的路紧急的朝渭北方向赶去。在她的身后,远远的跟着几个人。
纪竹筠焦躁不安,很想立即就飞到元渊的身边,被郭坚阻止。
“既然顾小姐将纪姑娘托付给我,我郭坚就不能有负所托,必须保护姑娘安全。再者,顾小姐支开姑娘也有她的理由,在郭坚看来,顾小姐考虑的非常周到,一当姑娘被制,你们二人就不能全身而退。孤身涉险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竹筠忧心不已,急忙说道:“将军说得当然有理,我回去会给元渊带去负担,反而影响她的判断力,让她畏首畏尾。可是元渊还是个病人呐,她怎么对付得了那么阴险的陈司令?”
郭坚拧着的眉头更加锁紧,正色说道:“纪姑娘放心,我已经派人前去打听消息了,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郭坚不惜代价也要救出顾小姐!”
郭坚受命去山中剿匪,私自是不该离开部队的,况且顾元渊终究是陈司令的师妹,他插手进去到底是多管闲事。但是,如果顾元渊真的受到胁迫,他也不能袖手旁观,二人对他算是有救命大恩,以郭坚的侠气,他必然要帮助二人脱困。
竹筠来回走动了一阵,还是不能放心,朝郭坚施了一礼:“郭将军,竹筠不能在这里干等的,我要回去找她。”说着,她不能再耽搁片刻,转身就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