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元渊,够了!”方正平冷喝一声,“你杀这么多人,当真不怕冤鬼找你报仇?”已经惊骇之极的两个剩下的刺客一听主子发话,立刻缓了神,瞪着惊恐的眼珠子,握刀的手还在颤抖。
顾元渊的发丝沾满了血水,身上也没有干净的一块,她从一个刺客的胸膛里抽回了薄刀,刀片仍然干净的没有一丝血迹。
她冷冷的看着方正平,尽管很疲惫无力,还是举起手里的薄刀,“方先生还是亲自来吧,免得再多几具无辜的尸体!”
按说这条巷子距离中南海不远,枪声一响,应该有巡防的卫兵赶过来巡查,可是,没有。似乎大地已经沉睡过去,她的子民也混沌不醒了。
方正平哈哈大笑,笑得人毛骨悚然,末了才叹了口气,“哎呀,我的顾大小姐,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你为袁世凯卖命,他们可曾拿你当回事?到了现在,天就快亮了,有人来救你吗?”
他举起手中的枪,冷哼道:“顾小姐,方某是学武之人,很想跟你比划一下武功的,可惜情势所迫,这个愿望就要成为遗憾了。”
枪口黑洞洞的对着顾元渊,她有一瞬间的茫然,觉得身体的魂魄就要分裂出去,似乎有了种解脱的放松。所以,当枪声响起的时候,她只是略略动了一下,眼睁睁地看着一颗子弹射入自己的身体,然后感觉到子弹从后肩钻了出去,带去烟火味的血滴。
她的身体晃了晃,就要跌倒,后退几步,靠着汽车站好。
“你们杀我应该不仅仅是为了除掉障碍吧?”
方正平微微一哼,来自地狱般的嘶哑声,“杀你是必然,为了给我的兄弟报仇。不过,如果你说出我们想知道的秘密,也许,你可以死的痛快一点。”
顾元渊吐了口血沫子,冷笑道:“陈重山不是为了共和才举起讨伐旗帜的吗,怎么对传说的宝贝感兴趣了?”
“顾小姐有所不知,陈都督是不想夺宝,方某倒是非常热衷此事。只等顾小姐一句话了,说还是不说?”强迫的杀气肆虐着人性,发出烟火味的枪口对准了顾元渊的脑门。顾元渊皱了皱眉,脸色无改。
“一枪打死你似乎对不起顾小姐的身份,不如方某让你见识一下方某的特别之处,哈哈哈,你想不到自己会有怎样的死法!”
方正平忽然放下了枪,抽出了身后的一柄带着锯齿的尖刀。
突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叫嚷声传来,好像很多人,只听一声呼喊:“住手!”
一队戴着红樱帽子的警卫冲了过来,端着长枪对准方正平,为首一人穿着笔挺的灰色中山装,手握短枪对准方正平,大喝道:“胆大包天的逆党,竟敢在天子脚下开枪杀人,还不快缴械投降!”
方正平冷笑道:“总算来人了,方某等了半天,还以为这京城的人都死绝了呢!”他一阵狂笑,突然收刀退出几步,看着顾元渊,“顾小姐,方某现在不急着杀你了,给顾小姐留个纪念如何?”
顾元渊没有动,似乎忘记了反应,微微睁大的瞳孔里出现了一条蛇在吐芯,接着,锯齿尖刀划面而过——
啪啪啪,几声枪响,那名将官朝方正平射击,而方正平反应够快,枪声未落,人已经跃出射程,“顾小姐,希望你留着一条命吧,方某告辞了!”□人的笑声还在回荡,方正平几个纵跃,已经翻身上了对面的高墙,枪声密集的跟去,打得墙上的青砖爆发出灿烂的星光。
混浊的牙月躲进了厚重的云层,黎明前的黑暗更重,顾元渊感到身体被无尽的黑暗压得无法动弹,头脑里一幕幕被压抑的回忆翻天覆地般冲撞着唯一的理智,崩溃的神经再也无法承担重负,一根根松垮掉。而,她的身体也忘记了痛苦的感觉,因为一丝丝灵魂已经脱壳而去——
血,无法遏制的喷出嘴巴,染红了来人的衣襟。
“元渊,元渊——”那青年男子抱着她大声呼喊起来,紧张而且急迫。
文菲雪坐立不安,捏着手绢的手指被自己握得发白,她吩咐丫头去打听外面的动静,似乎听到一些枪声离皇宫不远,在宁静的夜里尤其明显,惊心动魄。
她发现顾元渊没有回来,心里就忐忑不安的。她去找金俊业,要求派人出去保护大郡主的安全,谁知金俊业以皇宫安全为重,不得擅离职守为由,搪塞了她。文菲雪又惊又怒,又无可奈何,这是摆明了借刀杀人,既然如此,就是找皇上下令也没什么用处,陆金二人还是阴奉阳违,甚至会适得其反。到了深夜实在没办法等下去了,内心的恐惧感越来越重,她有种直觉,顾元渊出事了。
情急之下,她想到了一个人。程亚凌在筹安处成绩不错,在他的恩师杨度的大力推荐之下,当上了京都电报局局长。她打电话找到程亚凌,告诉他顾元渊很危险,请他赶紧带人来救顾元渊。程亚凌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急忙带着几个警卫赶了过来,正巧看见最危险的一幕。
陆建章眯着眼睛听着小丫头唱戏,这个小丫头是他从戏班买来的,才十几岁,打着两个乌黑的大辫子,眉清目秀的可人模样,叫人喜欢。
金俊业匆匆走进来,行叩首礼:“大人!”
陆建章眼皮扒了条缝,“俊业啊,何时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