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陈耀辉收到七八个王洁十万火急的电话,终于还是放下来手边的麻将,穿上外套,让司机开车送他回家。
王洁没开灯,屋裏昏暗,唯一一点光源还是从窗外投进的霞光。
“回来了?”
黑暗中传来的声音对陈耀辉来说如同鬼魅。
“你生病了?嗓子怎么了?”
“哼,少在那裏假关心了。你过来,我给你看个东西。”
陈耀辉以前还会跟王洁争辩几句,现在已经无所谓了,真的假的她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开了灯,两个人都对突如其来的光明感到手足无措。
“你看这个,我从他枕头套裏面找到的。”
陈耀辉这才註意到玻璃茶几上摆着一连避孕套。
这种东西成年人再熟悉不过了,用来做什么的不言而喻。因此王洁觉得恐惧的事并不是看到了这一连套子,而是看到了这个东西背后预示着的陈知让的变化。
“我们医院,上周还来了一个女学生引产,五个月,就是他们学校的。你说他要是……”
“你不要小题大做,他可能就是好奇,买来玩玩。”
“玩玩?你小时候也买这个自己玩?”
“我们那个时候能和现在比?你不要发生一点事就往自己儿子身上乱套行不行。我看他一天到晚都在学习,哪有时间搞这些。”
“你看他?你几个星期能看见他一回?”王洁拔高声音质问。
“那你把我叫回来,是要我做什么?”
“陈知让也是你儿子,你说的这是人话吗?就算我们两个感情破裂了,孩子的事情不应该商量着办吗?你说吧,这个事情怎么办?”
陈耀辉烦躁的捏了一会儿山根,才说:“你先别管了,我找时间和他聊一下。如果他真的和女同学有点什么,到时候你再跟他讲一下危害。”他没把话说完,其实心裏甚至觉得如果是真的,陈知让还知道用套已经是个很安全的表现了。
王洁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能等陈耀辉先去打头阵。她以为男人和男人之间这种事情会好沟通一点。但事实上父母都一样,和孩子聊这个都很难彼此坦诚。结果事情过去了四五天,陈耀辉仍旧每天是他的工作排第一位,应酬排第二位,儿子的事情好像一滴水落进水塘裏,乍一看有点水波,实际上早就抛诸脑后。王洁恨自己误信了陈耀辉,便决定在周日自己跟陈知让谈一谈。
陈知让在这种恐惧的情绪裏度过了漫长的一周,他枕头裏藏的东西不见了,自己怎么会不知道。
终于,周末的早晨才听见了另一只靴子落地的声音。
王洁是个不会拐弯抹角的人,她虽然在心裏预演了好几种不一样的开场白,然而真的到了要面对儿子的时候,她又还是选择了最糟糕的那种,“你给我解释一下,这个东西为什么在你枕头底下?”
陈知让望着王洁手裏的东西,不说话。这是他最习惯的一种反抗。
“你才几岁?买这种东西准备跟哪个用?”
“是不是已经用过了?”
“你和哪个女同学搞对象了?”
“是不是你那个长头发的同桌?”
“行,你可以不说。我现在就给你们徐老师打电话,到时候我就晓得你和哪个女生走得近了。”
听到他妈说要给班主任打电话,陈知让一瞬间就被激怒了。